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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靠近贺光徊一点,秦书炀就嚷嚷起来:“热**,热**。”
他声音故意说得很大声,如愿以偿地把贺光徊的视线吸引过来。很久以前秦书炀就这破毛病,他不会明着索要贺光徊对他全心全意的目光注视,但总喜欢发出点什么动静把贺光徊的视线只锁定在他一个人身上。
高中那会就这样,贺光徊仅仅只是经过秦书炀都要想办法弄出点动静。
有次升旗仪式刚好秦书炀拿了个什么奖要去台前讲获奖感言,那天早自习末段有同学找贺光徊问了一道蛮难的数学题,早自习结束两个人都没解出来,话题一直延续到了升旗仪式上。贺光徊和那个女生一直在小声讨论,反正俩尖子生老师也不会多管。
可台上一直不讲话,获奖的同学只是一只在发出“咳咳咳”的声音试麦克风是否没问题。他反复试了好几遍,就是不讲话。
持续不间断的“咳咳咳”声打断了贺光徊的思路,贺光徊有点不耐烦将头抬了起来看向台前。
不知道是不是贺光徊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抬起头来看台上那个人时那人笑了一下,然后就再没发疯开始正常发言了。
转变之快,弄得贺光徊都觉得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但后面秦书炀的举动证实了那不是误会。
那会贺光徊和秦书炀还没那么熟,两间教室在走廊的两端,只不过是在走廊能互相点个头就算打招呼的关系,还大多都是秦书炀先点的头。然而他点头的前面一定会搞出一点动静,要确认贺光徊的视线是集中在他身上。
长时间刻板、规矩的生活下,贺光徊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会下意识地皱眉后将头转了过去。
可他越这样,秦书炀就越来劲。
后面很多次在操场、走廊相遇,秦书炀都会弄出一点动静来吸引贺光徊的视线。
一开始贺光徊投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愠怒,再到后面秦书炀只需要从他身边经过,贺光徊都会不自觉地朝他看过去。等意识到自己的动反应,贺光徊又会掩耳盗铃般地迅速扭过头不看他。
看到现在,秦书炀只需要站在那里,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着,贺光徊的视线就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秦书炀把礼物递给贺光徊身旁的小萝卜头,不客气地揉着他头发,“怎么刚刚不过去玩呀,躲这干嘛?”
小崽接过礼物,高兴得忘乎所以,也不管头发有没有被揉乱。他晃晃装点心的盒子,满脸馋相地伸舌舔舔嘴唇说:“我现在太小啦,跑不过你,等下次来我长高了就和你一起玩。”
出乎小崽预料的是面前高大的叔叔听完他说的话后竟然没了刚刚的笑脸,也不看他了,反而把视线移到了坐在石阶上的叔叔脸上。
两个人静悄悄的,就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站着的那个叔叔又弯下腰来,抬手抹了下贺光徊的脸,“怎么坐着还能弄得脸上脏兮兮的?”
贺光徊眨了下眼睛,想到什么笑了起来,然后抓起一旁小崽的手。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对小崽说:“我天呢,你这小爪子怎么脏成这样?”
小萝卜头两只小手都脏兮兮的,掌心的纹路里全是泥沙。
以为是诘问,小崽逃避地迅速把手抽出来背到身后,嗓子眼里嗯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下意识要跑,小短腿跨出去一步又被贺光徊揪了回来,“我带你去把手洗了,不洗手就吃点心一会肚子要疼的。”
随即,贺光徊拿过靠在一边的肘拐势要撑着起来。
没多少表情的秦书炀一把将贺光徊按住,他忽然间笑开来,把小孩儿抱起来扛在肩膀上,“走吧,带你去洗洗你小爪子。”
小孩不习惯被这么半抱半扛的,一直在秦书炀怀里扑腾,嘴里哼唧唧的,有点像只还没达到出栏标准的小猪。
秦书炀照他屁股上轻拍一下,“小猪吗?小猪才哼哼唧唧的。”
肩上的小崽子立马捂起嘴把哼唧声压了回去,他用眼神朝贺光徊求救,贺光徊只是笑笑,然后同秦书炀说:“我记得车里有消毒湿巾,你带他去拿。”
秦书炀点点头,情绪不高,但也看不出来真有多不高兴。
等回来时只有秦书炀一个人,小萝卜头已经被他安置到另一处阴凉的地方,正满心欢喜地啃着贺光徊从景点带来的桂花糕。
秦书炀多带了一张湿纸巾过来,等走到贺光徊面前的时候半蹲下去替贺光徊把脸上那点不明显的污渍擦干净。
“小脏猫……”他擦得很认真,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嘟囔出声。
他一直垮着脸,淡色的眼眸一点神采都没有,贺光徊碰了碰他的脸,多少有那么一点心虚。
“说我呢?”
秦书炀抬眼瞪了下贺光徊,“我哪敢说你?你主意可大了,我哪敢说什么?”
这么说就是没多气,贺光徊放下心来,指尖转到秦书炀耳垂上捻了捻,温声道:“我也还没想好呢,只是前段时间你不在动过这个心思联系过,本来就想着暑假过来看看,今天只是顺便而已。”
他指尖有点儿凉,捻着秦书炀的耳朵时秦书炀觉得蛮舒服,一直挎着的脸缓过来了一点。
不过某种意义上贺光徊本身就是一剂解药,再多的烦闷拿过来舔两口也能缓解不少。
秦书炀没好气地吭了声,脸色好了很多嘴还硬着,打哑谜一般继续这段对话:“那还好我是去述职,要是真是项目工程出差,估计回来了我都要给他辅导业了是吧?”
贺光徊哑然失笑,捻着秦书炀的手上了点力气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那不能,肯定要你回来给他落户的。”
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贺光徊腿脚的酥麻感已经越来越明显,紧紧搂着双腿的胳膊也有些酸痛。他难受地闭了闭眼后又睁开,然后把手递给秦书炀,“礼物都送完了吗?”
秦书炀把贺光徊的手接过去,再不纠结刚刚的问题,只耐心地替贺光徊揉着。
“送完了,还有多的,我让他们的工人员收着回头谁的坏了就再给他一份。”
贺光徊安心地点点头,疲惫地说:“那走吧,现在回家能赶上饭点。”
本来站起来就不容易,更别说一直缩成一团这么坐着。他撑着秦书炀的肩膀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站起来,甚至每一次腿部发力都会觉得那股酥麻感更重一些,麻的更上一层不是木,是疼,是那种类似于进了荆棘丛以后小而密的刺扎在肌肉深处的疼。
几次试探后贺光徊不多的一点气力耗尽,他颓丧地后坐回石阶上,脸上的倦色比先前要明显很多倍。
贺光徊难为情地垂下眼睛,疲惫地微微撑着石阶维持平衡。他无奈地看向秦书炀:“”“休息一下再走,我现在起不来。”
秦书炀点点头,嘴里莫名泛起一阵苦味。
他沉默着把贺光徊已经乱岔朝两边的腿拉开扶正,然后安静地蹲在贺光徊跟前替他揉着小腿。
秦书炀的动很认真,但与其说认真,不如说是僵硬。
像一道设置好但版本很低的智能程序。
医院医生输入给他要从脚踝揉起,他输出的反应也只能是机械僵硬地握着贺光徊的脚踝开始往上揉。
程序启动时秦书炀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贺光徊的腿,他的手在哪,他的视线就在哪儿。已经认真到做着这件事,别的事情就顾及不了,先前讲个不停的嘴巴自沉默后就再没张开过,一直死死地抿着。
左腿的麻痛感会比右腿的严重一些,当秦书炀替贺光徊按摩左腿时贺光徊觉得那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得到了缓解。而当秦书炀把手转到贺光徊的右腿上时,他还是那个力度,贺光徊就会觉得疼了。
贺光徊倒抽了口凉气,伸手按住秦书炀还在僵硬替他按摩的手,“炀炀别按了……”
秦书炀猛地抬起头来,他惊慌失措地用掌心贴在刚刚揉过的部位。
“幺幺。我弄疼你了吗?”
就是在这个时候,贺光徊才发现秦书炀已经满头满脸都是汗。
先前带着那个小崽子去洗脸的时候秦书炀也随便用凉水抹了一把,现在又被打回了原型。
他蹲在太阳底下没有任何遮挡地被艳阳烤着,一个小时前把热**三个字喊得恨不能全世界都听见,现在这二十多分钟好像又不会热一样了。
贺光徊拉起袖子替秦书炀把额头和鬓角的汗擦掉,他摇摇头:“没有,就是不难受了。”
秦书炀木木地点点头,喃喃道:“不难受了就好……不难受了就好……”
他抓住贺光徊的手头轻轻避开,“不用给我擦,我不热,别一会把你衣服弄脏了。”
贺光徊有点洁癖,不喜欢衣服被弄脏。
贺光徊摇头,他将手抽出来继续认真地替秦书炀把脸擦干净。
这种讲究在这个时候不重要。只要对象是秦书炀,那都不重要。
替秦书炀把脸擦干净,贺光徊试探着重新撑起秦书炀的肩膀站了起来。这次倒成功了,只是站起来的一瞬间头有点晕,没忍住靠回秦书炀的肩膀上缓着。
被太阳晒了那么久,秦书炀的整个身体都是暖的,那种暖意透过衣服源源不断地向贺光徊散发,好像无穷无尽一样。
一瞬间贺光徊都有点不想直起身来。
反正双腿的酸软无力仍旧没缓解。
他把头埋进秦书炀肩窝里,埋得更深了一些。
“炀炀,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