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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你,我记得你,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杜拉斯《情人》
爱丽丝刚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天空就下起了暴雨。这雨下得极大,公寓楼外的植物像是笼罩在一团团水汽里浮浮沉沉,枝枝叶叶都在雨中噼噼啪啪的响,空气也漫开雨水特有的冰冷感觉。
穿着穗稀高中标志性的蓝黑制服裙,犹如山间清泉般不染尘埃的女孩,抬起下巴,露出清纯洁净的面容。她秀丽的眉头苦恼地微微蹙起,大大圆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公寓外狂暴的雨流。
此时此刻,女孩心中满是挣扎:要不要坐的士去学校呢?好像日本的中学生很少坐的士去学校,会不会影响不好?学校的教师和同学待她很和气,爱丽丝不想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破坏现有的人际关系。她无法拿定主意,而雨也下得越来越大了。
早在听到雨声,朝日奈右京就开始留意妹妹们的动向。
嘱咐绘麻和侑介去坐的士之后,朝日奈右京草草收拾了一下桌面,就匆匆地追下电梯。他走到楼下,正想着最小的妹妹会不会已经走了,突然望见妹妹明显有些发怔的身影,不觉呆了一呆。朝日奈右京站在走廊内侧,蓝衣黑裙的少女站在外面,侧对着他,面前就是迷离的雨帘。
雨雾蒙蒙,依稀可见女孩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有种弱不胜衣之感,宛如波提切利画中人。朝日奈右京疑心自己在电影里曾见过这画面,一时痴然,望了又望,迟迟没有开口唤他的妹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女孩忽的重重叹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白皙如的左腕微微抬起,一枚女式手表在纤细的手腕上显得分外秀气。现在少有爱表的年轻人了,更何况她聪慧灵狡的性情不像是愿意被时间束缚的人。
朝日奈右京揣测着,目光不自觉地在那如雪皓腕多停留了几秒,他刻意放慢了语气:“……爱丽丝,今天这么大雨,我送你去学校吧。”
这本是十分顺理成章的,可从这个妹妹平时的表现看来,谁知道她会怎么想?朝日奈右京心中苦笑,谁知道她会怎么想?
幸好这一次,爱丽丝的思考方式很正常。
“下雨天有人接送当然好”,是不是很正常?爱丽丝没有过多思考就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圆圆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甜甜的嘴角都跟着弯了起来:“好呀,谢谢哥哥。”
女孩的口气极为亲昵,亲昵中又透着玩笑的意味。雨伞在雪白的小手中很欢快地转动了几圈。
朝日奈右京忍不住露出微笑:“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开车。”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视线再次转向雨幕,很专注地望着。这一次没有发愁的样子了,女孩整个人都是一副很放松的姿态,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对雨中的一切景物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快步走向车库,朝日奈右京想,为什么愿意接送爱丽丝呢?稍一思考,他判断,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理由,重要的是,爱丽丝的学校跟他的工地点恰好顺路。不然,两位妹妹都会是一样的待遇。
朝日奈右京自认为对下面的弟弟妹妹,自己至少是个可靠的哥哥,对他们抱着一视同仁的态度,既不像雅臣一样对小弥过分娇宠,也不像椿和梓一样偏心某一位妹妹。
想到这里,朝日奈右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朝日奈椿和朝日奈梓的问题,总会解决的,他们都是大人了,不需要兄长为他们的感情问题操心。
爱丽丝才不知道一场大雨会让朝日奈右京想到那么多东西,她想到考车证的事情。下雨天没有车子很不方便,18周岁才能考车也是事实,这没有办法变通,但是雇佣一位司机还是可行的。
车子缓缓驶到她的面前。车窗降了下来,露出朝日奈右京平静的面容。爱丽丝望着这位哥哥,怔忪了几秒钟,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发呆很不是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打着伞钻进了另一侧车门。
上车后,她看了看朝日奈右京,他很专心地开车,并没有理会她。爱丽丝便习惯性地摆弄了一下cd机,想要听喜欢的歌曲在途中解闷。也是巧合,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歌声传进她的耳朵里。爱丽丝分辨了一阵,终于记起来了。朝日奈风斗的歌啊,他的艺名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呢。
朝日奈右京其实早就注意到她的动,只是毫不在意,这时听到风斗的歌,多说了一句:“这是风斗送的cd,他的歌唱得还不错,女孩子都挺喜欢的。”
“哦……”朝日奈右京没有听出爱丽丝有些微妙的语气,她说,“我开始以为他是演员。”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又说,“很看重这个职业的感觉。”
朝日奈右京不觉勾起嘴角,他开始觉得有点儿意思了,轻描淡写地接过话:“风斗他在唱歌跳舞方面很有天分,可是他不满于此,一直想要成为一名专业的演员。我记得他说过很崇拜羽岛幽平,仰慕像他这样敬业的演员。”
就在这时,旁边的女孩子有点不快似的轻哼一声,朝日奈右京惊愕了几秒钟,忽然感到有点儿好笑:“怎么了,跟风斗吵架了吗?”
他倒是很想听听看,两个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面的弟弟和妹妹能有什么矛盾。
“他……”女孩稍感犹豫,语速很快地说,“没什么,我会处理好的。不必担心。”
“害羞吗?不是一见面就说,想要依赖别人吗?”
朝日奈右京开始觉得这个妹妹有些地方很矛盾了,在红灯前停下,他转过脸望着妹妹,开玩笑似的说,“还是哥哥不值得你信赖?”
女孩有点烦恼地皱了皱眉,语气很生硬:“没有这回事!”
因为实在是个可爱的女孩,就算用生硬的口气说话,都透着讨人喜欢的感觉,没有人会因此生气。更何况,她看起来十分烦恼,连皱一皱眉头都格外叫人心疼。朝日奈右京有点怜爱地望着妹妹的脸庞,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哄她,“好,好,没有这回事,爱丽丝自己能够处理好。”
她这才露出了笑容。
看到这样可爱的笑容,连天空都变得晴朗。
朝日奈右京想着,露出微笑。
接下来绿灯亮了,车子平稳地驶入了车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