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流小说

44. 第 44 章

先前说到贾府诰命们送灵归来,略休整后,日子便恢复到了以往。

过了没多久,宫中传来喜讯,元春平安产下一女,今上大喜,连带贾府诸人都得了许多赏赐,并恩准进宫觐见。

贾母、杨郁离、邢夫人、凤姐、尤氏、秦可卿俱皆大妆了入宫贺喜。元春因刚生产看起来珠圆润,整个人红光焕发,母性的光辉挥之不去。一手携了贾母,一手携了杨郁离,喜极而泣。

贾母虽略有失望,但这个时候显然不会表现出来,况且孙女苦熬了多年才得了个孩儿,那丝失望在看到孙女模样的时候就全然不见了。暗念:老天爷保佑,娘娘终于得了骨血傍身。一面赶紧劝慰元春:“娘娘切莫如此,月子里最是需要保养。……”

杨郁离早就知晓是个女孩儿,这个时候却不得不随众人做出激动的样子来,好在她在这个世界几年,戏的功夫如今也学会了几分。

邢夫人、尤氏面上欢喜,心中却各自难言,她们一生没有儿女,说不羡慕那是自欺欺人。凤姐儿、秦可卿子女尚幼,见到小公主却是实实在在的亲切。尤其凤姐儿,她的一双儿女可是有了一位公主表妹呢。虽说不及贾兰关系更近吧,可她与元春还是表姐妹,也是亲近得很哪。

宫中不能久留,临走之前贾母、杨郁离都是一番殷殷嘱托:“娘娘万望好生保养凤体为要……”云云。

女为母则强一点不假,元春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子沉静坚强:“祖母、母亲请放心,我就是为了她,也会活得好好的。……”

小公主的出生对于贾府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宫里的妃嫔及各位皇子们也都松了一口气。贾家的荣华富贵里现在透着一股子稳定祥和,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日渐初长,园子里诸人的活动时间主要都集中到了早晨或是晚上,宝依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族学里,混在姐妹之间。女孩儿们既有长辈教导关怀,又有姐妹陪伴玩耍,闺中岁月便在花团锦簇、笑笑闹闹中倏忽而过。

到了八月里,宁府传出一宗喜事,秦可卿再次有孕了。贾母素来喜欢秦可卿,听说后一叠声地打发人去探看,还给了许多补品。凤姐儿与秦可卿交好,直接过去看她,贾珍与尤氏也在。两人尤其是贾珍又是对凤姐儿一通感谢:“早就想请大妹妹过来消遣消遣,无奈大妹妹贵人事忙一直请不到。明儿大妹妹生日,定要让你嫂子给你好生过一过。”

凤姐儿嘴里谦辞,心里实则得意得不要不要的。两府诸人不在的日子里,她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知得了多少真情假意的夸赞。

这天,宝钗、宝琴正在潇湘馆里与黛说笑,文杏忽兴冲冲跑来说:“姑娘,琴姑娘,咱们大爷回来了!”

宝钗放下棋子,诧异道:“不是说还得过两日么?”

宝琴也道:“大哥哥可还好?”

文杏笑道:“大爷好得很哪,说是快到了京城,想念太太和姑娘,才加快了行路速度,昨夜赶了大半夜路,快亮了才在城外歇了歇,城门一开就回来了。我来的时候,太太正埋怨大爷呢。”

笑了笑又说:“不过,我看太太实在是欢喜得紧。”

宝钗、宝琴不由都笑了,黛便道:“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回家替我问姨妈和薛大哥好。”

待宝钗、宝琴走了,黛不由羡慕别人能有个亲兄弟、亲姐妹,长叹一声,却也无解。想起父亲连日劳累,便想着过两日就跟外祖母、舅母说回家住些日子,也好尽些孝道。正想着,偏巧妙来了,对比一下不由生出怜惜之心:自己尚有亲生父亲,又有外祖母、舅母真心疼爱,妙却是不但父母俱不在了,连亲戚也早断了来往。这般想着,便知足许多。

再说宝钗与宝琴回至家中,薛姨妈正与薛蟠一行说一行哭的,宝钗赶紧劝道:“妈且让哥哥歇歇吧,听文杏说一夜没睡呢。”

薛姨妈忙道:“正是,如今你妹妹们回来了,也算见过了,你先去歇着吧。”

薛蟠特意抖了抖腿脚:“妈和妹妹都莫担心,我这一次出去不但长了见识,学了做生意的本领,就是身子骨也比原来强多了。”

他这话不假,他年纪本就不大,出门在外锻炼了身体,又不敢再胡闹取乐,时间长了体质自然就好了,尤其发现行走各地做生意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后,重新找到了精神寄托,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要不是这几日赶路憔悴,还会更明显。

薛姨妈、宝钗都极为欢喜,等薛蟠去休息后,薛姨妈对宝钗道:“我的儿,还是你有见识,你哥哥这一回真是不一样了。”

宝钗道:“妈快别哭了,哥哥如今这样,可不这是我们千盼万盼的,总算是老天有眼。”

又说了一会儿话,宝钗方到薛蝌院子里叫了宝琴一道回了园子。

薛蟠带回不少南边的土仪,宝钗着人给园中诸人都送了份儿,黛与妙的尤其丰厚。这一夜,凹晶溪馆里妙又是彻夜难眠。跟着她的大丫头是昔日宝身边的茜雪,当日差点被宝赶出去,还是杨郁离把她领到自己房中,调教了这几年比当初沉稳多了。杨郁离看重她也是因她心地善良、不尖刻。杨郁离便想着,难得茜雪是原书中提及的人物,与妙也算有缘分,便把她给了妙。剩下的几个丫头,都不是什么有名牌的了。

以茜雪的年纪配人还早,若是安排嫁人也是得到妙夫家之后了。杨郁离便问她:“可愿与妙姑娘做陪嫁?若是愿意,来日在那府中嫁个出息的管事,继续当妙姑娘的膀臂。若是不愿,也无妨。”

茜雪想了想便点了头,心道:跟了太太几年,我知道太太最是心善,定要给妙姑娘找个可靠的人。而太太屋里,除了金钏、彩霞等四个姐姐,其余的年纪不是年纪小,就是一家子都在这里不愿离开的,我不去太太又去找哪个?又不能动有主的人,只能去下面寻,这样难免会有人觉得妙姑娘不受重视,可依着我看,太太对妙姑娘虽不及林姑娘几个,也是一片真心,若是落不得好也太让人难过。

茜雪跟了妙,就全心全意为妙打算,此时妙屋里是她守夜。比不得黛和紫鹃的亲厚,二人并不同床而睡,茜雪睡在妙对面的榻上。听到妙翻来覆去,想起白天的情景,不难知道她的心事。遂轻手轻脚下了地,倒了杯茶:“姑娘可要喝杯茶?”

妙喝过茶,便道:“你且去睡吧,我兴许是白日睡多了,睡不着。”

茜雪笑道:“我跟了姑娘这些日子,以后也是要跟着姑娘出嫁的,姑娘还当我是外人么?”

说着取了件衣裳给妙披上,“姑娘若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那些高深的学问我不懂,要说生活常事,这几年在太太房里也学了不少。”

妙一想也是,自己是个半路还俗的,而且实质上和贾府诸人并无血缘关系,因此与众姐妹都算不上交心,即使是岫烟,因与她有半师之谊格外亲近些,如今换了角色与立场,好多话也是不好说的。唯有这个丫头,往后与自己才能长久相伴。因此便叹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白日间薛大姑娘送来那些东西,使我想起家乡来罢了。以前在栊翠庵住着,虽觉寂寞枯冷,却不似这般想念过父亲母亲并家乡的种种。刚才我越是用力回想,父亲母亲的面容却越是模糊,你说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茜雪听了,险些掉下泪来,忙忍住了,劝道:“姑娘的父母若是知道姑娘得了老神仙的青眼得以还俗不定多么高兴呢,所以姑娘才应开怀为是,若是姑娘因此郁郁寡欢,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两老的一片爱女之心?再与姑娘说句实在不过的话,姑娘的人生才刚开始呢,往后嫁个如意姑爷,得几个可爱的孩儿,姑娘就会发现以往的苦难便都不算什么了。”

妙不由笑了:“这是太太教你的吧?”

茜雪见她笑了,便也笑道:“姑娘合该笑笑,那个词怎么用的来着?满室生辉。姑娘猜的不错,后面这话是太太嘱咐我的,太太说她是长辈,劝导的话多了,只怕小辈们都当念经混过去了,还是让我这个和姑娘差不多大的来说合适。太太还说,我虽是丫头,但却比别人参与姑娘的人生都要多,所以要与姑娘诚心实意,才能过好日子。”

妙点头:“太太最是明白不过,最是慈祥不过。”

这一夜过去,主仆二人感觉亲近了许多,妙再有心事也肯与茜雪分说,茜雪对妙越发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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