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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之时更热闹万分。
林明慧吃了几杯酒,便喝醉了,支撑着送走了宾客,便要回房歇息,走到半路,被风一吹,忽然觉着胸口有些不适之意,便扶着柱子住了脚,当下再不能动一步,就挥手叫小丫头去拿一杯热水来喝。
丫鬟领命去了,林明慧站在栏杆边上,正是想吐不能吐的当儿,忽然见到凌景深从前方走了过来。
林明慧见是他,急忙站稳了些,只做没事人一样,脸色微冷。本以为凌景深会如往日一样离开,不料眼睁睁地看着他竟径直来到了身边。
林明慧又是诧异,又有些惊慌,不由便想到他或许会做什么恶事,当下站在原地,手指也不能动一动,只是冷眼觑着他。
凌景深走到她身边,看她僵直地站着,便垂了眸子,道:“姑娘今日大喜,我给姑娘贺喜了。”
林明慧暗中挑眉,不知他究竟要如何,便冷哼道:“你又想做什么是又要戏弄我”
凌景深道:“姑娘误会了昔日之事委实是我太轻狂了,近来我也很是懊悔,所以是诚心诚意向姑娘赔不是来着。”
林明慧皱着眉,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图,凌景深从怀中掏了一掏,摸出一物,道:“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一股钗子当是给姑娘的贺礼,请姑娘也把景深昔日的冒犯无礼之处尽都忘了。”
说着,便微微躬身,双手恭敬地将那钗子送上。
林明慧见他言辞恳切,不像是轻薄耍弄之意,又看那枚钗子,忽然冷笑道:“我若是不要又如何,你是不是又要给敏丽了”
凌景深一怔,却仍是不抬头,只道:“那支原是我随身带着,敏丽偶然看见了,甚是喜爱,我想留着也是无用,便给了她了,请姑娘不必误会。”
林明慧听了这话,仍是不适意,还想再说,胸口却已经翻腾起来,顾不上说什么,一扭身,俯身便吐了。
林明慧虽然刁蛮,却从不曾在人面前如此,偏偏又给凌景深看见,一时十分羞愤,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凌景深道:“大约是吃多了酒难受。”
林明慧觉得后背处一片微暖,竟是他伸手轻抚了两下,替她顺气。
林明慧顿时动弹不得,忽然间眼前一晃,仔细看去,竟是凌景深递过来一方手帕,只听他道:“姑娘若不嫌脏,用这个就是了。”
林明慧喘了口气,回头看了凌景深一眼,见他容色平和,并无丝毫嫌弃或者不悦之意,也无任何轻狂狎戏之态,才略微安心,便接过那帕子,稍微擦了一擦。
凌景深虽已撤手,然而见她站不住脚似的,便道:“姑娘小心些。”
手微微张开,以为护佑。
夜风阵阵,林明慧嗅到他身上半是熟悉的味道,那味道竟有几分隐隐清苦似的。
林明慧心中一阵迷醉,便想到昔日相处时候那极亲密的情形,不由抬头看向他,却见夜色之中,凌景深的双眸却极寒,如寒夜高空的星子,只有一点淡色幽光。
林明慧定定地看着,忽然道:“你莫非是在怜悯我你知道今儿毅哥哥没来,就特意来向我示好么”
凌景深双眉微蹙,便道:“姑娘明鉴,我绝无此意。”
林明慧咬了咬唇,眼中就见了泪,道:“你真以为,就这样我就能把往日你所做的都忘了”定定地看了凌景深片刻,便将他用力一推,迈步极快地跑开了。
当夜林明慧翻来覆去,半梦半醒之间,看到桌上凌景深送她的那块帕子,看一会儿,想一会儿,流了会儿眼泪,才终究睡了。
次日早上,林明慧去给父亲请安回来,正好见凌景深遥遥经过,她想到昨夜的情形,便索性上前拦住,道:“你昨晚上跟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凌景深道:“自然是真。”
林明慧看着他冰雪似的脸色,点头叹道:“也罢昨儿那股钗子呢”忽地笑笑道:“别立刻又给了敏丽罢了”
凌景深也一笑,从怀中将那钗子掏出来,双手奉上。
林明慧接了过来,见是一股晶莹洁白的钗,钗子因藏在他怀中,到了她手中,兀自微微温暖,林明慧不由握紧了,抬头对凌景深道:“我很喜欢多谢。”
凌景深微微低头道:“不谢。”
林明慧看了他一会儿,心中滋味无法形容,终于只是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自去了。
凌景深望着她的背影,见她紧走几步,忽然间抬手,似是个擦泪之状凌景深默默地看了片刻,才也低头,缓步往林沉舟书房而来。
凌景深快到书房之时,忽然似听到书房里传出说话之声,他便问门口侍卫:“是谁在”
那人道:“方才唐侍郎来了,正在里头跟林大人说话。”
凌景深“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问道:“刚来”
侍卫道:“才进去不久。”
凌景深想了想,也知道此刻小唐来必然是跟林沉舟有事,不便相扰,便对那人道:“好好守着。”
自己转身往别处去了。
且说小唐见了林沉舟,行礼毕,林沉舟便道:“可知道我唤你来是为何事”
小唐自忖昨日闹得那样大阵仗,只怕林沉舟早就明白,便道:“可是为了昨日我去肃王府之事”
林沉舟微微一笑,道:“此事我若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说了”
小唐道:“恩师容禀,这件事委实是我太莽撞了,然而我已经跟熙王殿下事先打过招呼,对肃王殿下也只说是从熙王处所知。”
林沉舟道:“你大费周章,不惜冒着将我们在皇子们府内的眼线暴露之险,就只是为了应兰风的那个小女儿”
小唐却并不强辩,低头道:“我已知错了。”
林沉舟却笑道:“你虽说着知错,但若是还叫你再选一次,你未必不还是依旧的。听闻你在肃王府还向那先生下跪了”
小唐听林沉舟连这个都听说了,一时有些不自在,昨儿他委实是没了法子,只孤注一掷罢了,心想若是能救应怀真,就跪一跪又如何
林沉舟见他默然之色,叹了声,半晌才说道:“看样子你是真不知情”
小唐本以为林沉舟要责怪自己,忽然听这话有些古怪,便才抬头问道:“恩师这话何意”
林沉舟道:“据你所知,那位竹先生是什么来历”
小唐道:“他是隐居在西南的一位隐士,听闻卦象是最准的,善能算人命数,预言祸福吉凶。”
林沉舟点了点头,道:“肃王大费周章把他请来,莫非只是为了请他预言吉凶”
小唐思忖道:“这个我也曾想过,只是除此之外,却实在不知还有其他什么了。”
林沉舟望了他片刻,终于说道:“也难怪你不知情的,当时大皇子被册立为太子的时候,你还小呢,自然是没见过的。”
小唐越发疑惑不解,便道:“请恩师赐教。”
林沉舟走到窗户边儿上,往外看去,却见远处屋顶上,仍有白色的雪未曾化开,像是天上的云落在了屋上,薄薄地一层压着。
林沉舟眸光深邃,漾着回忆之色,看了半晌,才道:“你虽不曾见过,可也该是听说过的,当年大皇子被册立为太子,有一人功劳最大,你可知是谁”
小唐一怔,脱口说道:“是太子谋士:南宫竹玄先生。”
说到这里,小唐猛然一震,心中似乎想通,却又不敢说出来。
林沉舟听他说完,便回过身来,道:“你说的没错,正是这位南宫先生,暌违二十载,如今他重回京城,却是物是人非,故旧无几了。”
屋中寂静之极,片刻,小唐才迟疑着说:“莫非今日这位竹先生,就是恩师口中所说的那位曾经的太子谋士、南宫先生”
林沉舟微微颔首,只道:“我早知道肃王请了一位先生进府,只不得亲见其面,所赖幸好有你昨日那场轰动,才叫我亲眼见了他,不错,正是故人无疑。”
小唐闻言心中略惊,极快地把昨日的种种情形回想了一遍,却并不记得林沉舟曾有出现林沉舟又是在哪里跟竹先生照面过呢
林沉舟却又问道:“如今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了,不如且想一想,肃王对他的身份是不是毫不知情,又为何特意把他请了来呢”
与此同时,在应公府中,有个声音说道:“师父说,呆在那山上十多年,也是闷得够了,便带我下山来游游逛逛,长长见识,又听闻京城乃是天下第一的繁华地方,于是一路便也来此了。”
说话之人,正是竹先生身边儿跟着的小童张烨。
张烨说罢,却听另一个娇嫩又略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们师徒倒是自在有趣儿,只是怎么竟去了肃王府呢”这出声的,正是“大病”了一场,正在恢复的应怀真,此刻斜靠在床榻上,边儿上站着个小丫鬟伺候。
身前不远处的一张桌边儿上,张烨坐着,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药,一边说道:“正是肃王派了人去请的,本来师父不愿来,但肃王给了我们好些银子,师父一高兴,就一路花着钱一边儿来了。”
应怀真听了,便抿着嘴笑起来,又道:“倒是劳烦张哥哥了,不如你把这些放下,我叫小丫头收拾就是了。”
张烨道:“这个不成,他们分不出究竟,万一再弄浑了分量,岂不是更害了你,何况师父叮嘱了叫我亲手给你熬药的。”
应怀真听了,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张烨把一瓣药片掰开,忽然想到一事,便回头看向应怀真,道:“是了,先前你送给唐大人的那透骨玲珑咳,我是说那药,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可有药方”
应怀真怔道:“什么透骨玲珑好稀奇古怪的名字。”
说着一笑,回说:“哪里又有什么药方呢我不过是随便弄着玩儿的罢了。”
张烨听了,把手中的药一推,转身睁大眼睛瞪着她,道:“随便弄着玩儿便能把失传了的香制出来可知道我师父见了那香,垂涎的什么似的你倒是也教教我呢改日我也弄了馋他去”
应怀真才听见这些话,便想着说道:“有什么可教的我真个儿是弄着玩儿的,起初也略看了几本书,无非是制香记香谱之类,然后起了意,便随心乱弄,只觉着什么好,就把什么放在一块儿罢了后来敏丽姐姐跟我说唐叔叔喜欢那香袋儿,又赶上他订亲,我便想索性送他这个做贺礼罢了,既然是贺礼,自然要弄得像样点儿,于是便用了点心,最后竟有些疯魔了似的,满心里什么也不想,就只想着那香该怎么弄,大半夜去摘雪梅,现在想想我也觉着好笑呢,怎么竟出那些事儿来后来竟又病了,现在也还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呢。”
张烨听了,十分叹息,又念叨说:“你这果然是天生之能,只怕别人学也学不来的,不过,这也算是明珠暗投了”原来张烨觉着这样绝世的香,给了小唐,小唐又并不十分识得珍贵,便有此感慨,忽然又想到这般说人很是不好,于是便噤声了。
应怀真见他叹气,便道:“竹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师徒若是喜欢,以后我再调一些给你们不过是随手的事儿,又值得什么”
张烨起初大喜,旋即乱摆手说道:“万万使不得”
应怀真问道:“怎么使不得,莫非你们嫌弃的”
张烨道:“哪里会嫌弃什么只不过我师父曾经说过:行非常之事,自然惊神动鬼,若压得住便是不世之功,若压不住,可就祸及自身了”
后面这句,自是那日竹先生在应怀真病榻前曾说过的,张烨学着说,一边儿板起脸,出竹先生素日的模样跟口气来,说完了才又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应怀真似懂非懂,小丫鬟见张烨装出竹先生的样子声气儿来说话,却忍不住捂嘴笑了。
张烨已经顾不得去摆弄药了,只眉飞色舞地说道:“师父曾也跟我说过,昔日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龙为之潜藏,可知道为何就是因仓颉这不世之功绩非常之举动,连天地神鬼也惊动了。当初我跟师父在南边遇到一个人,他建桥修堤,又挖河开渠的,做得很是了不得师父就也这么说他来着。说他神憎鬼厌,哈哈。”
应怀真听到这里,若有所觉,正要问,张烨已自醒悟,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弄不完这些药,师父回头又念叨了,你也不许说话了,快些自在养神。”
应怀真听了,只得罢,便闭了眼睛,心中却仍是想着事儿。
又过了两日,应怀真的身子便又好了许多,敏丽也来探望,说起先前年下忙碌、忘了来探望她之事,不免内疚。
应怀真又安抚了几句,两个亲亲热热说了会儿话,敏丽才回家去了。
到第三日上,张烨又来弄药,因天色见了好,小丫头就把那软藤的躺椅搬了出来,让应怀真在院子里晒晒日头。
应怀真便躺在那长椅上,身上盖着薄薄地一床蚕丝被,隔了会儿便觉着热,就叫掀了去。
张烨把罐子搬在旁边,就熬起药来,又拿了个小蒲扇蹲在地上给炉子扇风。
应怀真觉着自己在这里养尊处优地,反让张烨十分忙碌,便笑道:“张烨哥哥,你让丫头们弄就是了。”
又呼小丫头秀儿给他沏新茶来喝。
张烨道:“我先前在山上伺候先生,都是做惯了的,这点儿算什么”又道:“你也知道我那师父,一天里不惹事就浑身不自在,因此我在这里反倒是好,没人惹我生气呢。”
应怀真又笑。正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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