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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而至,远处的霓虹闪闪烁烁,天上的星星也闪闪烁烁,分明是纷繁之景,却泠泠地透着一股静谧的清冷。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在走。
厨房的水管不知怎么出了故障,水漫了一地。白堂在关水管开关的时候连着天然气的开关一起关了,好在水管只是有一段地方漏水,用生料带缠住就没事了。然后他继续拖地砖,心绪乱糟糟空荡荡的,于是地砖他在漫不经心之下被拖了一次、两次、三次……
展昭坐在房间里揉按太阳穴。一波波的头疼从傍晚之前开始侵袭着他,就好像偏头痛那样徘徊不去的感觉。他知道这是cur
ore的毒性在他体内再度发的反应。早晨的眼睛复明和腿脚恢复有些像回光返照,平顺的时间总是流逝得特别快。不知不觉放下手,看着房门的位置,展昭怔然了好一会儿,神色并不忧愁,依旧是不变的淡然。他不关心这个,因为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他关心的是,白堂在想甚么。
过了一会儿,展昭开门走向厨房。看到白堂拿着拖把若有所思。到人近前见他额头上有汗,身上一身汗湿。心里蓦然一沉,展昭牵了一下嘴角挤出一句:“怎么拖个地板,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白堂怔怔地抬起头来看人。直到展昭把手放到他额头,用的是那样宁定,而安详的神色时,白堂回过神,拿下那只手握在手心。“没甚么,我自己也没留心。”
展昭不自觉微微一笑,“堂,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洗澡,我去做点吃的,等你洗完就出来吃饭吧!”
白堂深深看了他一眼,“嗯。”
他放下拖把去洗澡。
展昭也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食材。
浴室里哗啦哗啦水响。
白堂怔然地打开花洒,没脱衣服就这么让它冲着头。
不算冷的水直冲过头发、面颊、颈项,直下胸膛,此时虽然不是最冷的季节,但那水如果这样弄湿衣服,风一吹就会很凉。
他就这么冲着,闭着眼睛。
花洒的水哗哗直下。
然而比起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怅然,身上其实一点也不冷。
展昭清晰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将青菜一层层剥开,用水冲洗干净再切好。准备倒油热锅一开火可怎么也点不燃灶具,折腾了几下然后突然发现天然气的总阀开关没开。
打开阀门,展昭心思一转蹙了一下眉。走到浴室门口叩门。“堂,你在里面吗?天然气没开,淋浴器应该烧不出热水,你……”
白堂陡然回神,打断他的话。“我在洗澡。”
“没有热水,你也在洗澡?”
展昭眉头蹙得更紧。“你用冷水洗?会感冒的!”
他说着话,听到里面还是哗哗的水声,“外面开关没开,里面淋浴器不可能会有热水……”
白堂接口。“我用冷水洗澡,没事。”
展昭还是按耐不住担心地继续叩门。“这样不行,你先开门。现在天气多变最容易感冒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白堂穿着浴袍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珠。“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展昭默默叹了口气,拿了块干毛巾,伸手去试探白堂的体温,他身上有些凉但似乎没甚么大问题。
坐在沙发上,帮人把头发擦好,拿吹风机都吹干了,又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里,“有点烫。”
展昭下意识地提醒,却看到白堂顺势将杯子接过去后,只是拿在手里,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嗯,是有点。”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白堂嘴里全化成寥寥数字,轻描淡写的陈述句。展昭心里充斥着心知肚明的不安,点点滴滴在心头拼凑着,“你……”他踌躇着开口但却说不出话来,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猫儿,我不要水,我只要你。”
水杯被白堂随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仓促之下,杯底只余些许部分堪堪接触玻璃表面,随着他叹息喃语的最后一个音节,便承受不住地掉在地上,碎了。与此同时,一只手臂拦在展昭背后,隔着沙发靠背,完整地将他簇揽进怀里。白堂低头吻人,湿濡的气息继而吹拂到人的面上,这些日子以来的一些缠绕心头绵绵不去的压抑,像流洪穿越开启的水闸一般,一股脑儿涌向牵绊的根源。他吻得这样灼热,这样缠绵,还带着他的心与神魂的颤抖,展昭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静静地伏在白堂肩头一点点地喘息,展昭万分明了白堂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一下轻轻的拍抚着人。“我永远都在,无论明天发生甚么。”
他又接着加了一句,“不用多久,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恢复它的静与黑。
“你总是都这么说。”
白堂望着展昭身后的绘画墙,眼光不动,口中喃喃自言,却似乎在出神,思绪在静静的流动着。
之后长久沉默像一张保护网,将两个人笼罩在内。
“可是在你的事上,我真的永远也放不下。”
直至时间几乎凝滞,白堂才又开口,声音悠悠荡荡地,落在展昭的耳中。有些事并不是坚不坚强的问题,而深入骨髓的牵扯,根本算不清帐。
展昭轻轻地笑了一下,空出一只手,绕到身后握住白堂的手。
“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你。”
两个人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尽情依偎。
夜更沉了。
“噹——”一声悠远的鸣钟声。
十二点了。
第六日的凌晨。
子夜梦回,所有的一切,在跨过这一扇门后,都会不同,深深一凝注间,无限悬疑,无尽迷离。是悲,是喜,凡人都无从得知。
“猫儿,十二点了……”白堂在展昭耳边道:“你感觉怎么样?”
展昭微合眼睑,感到脑袋很痛很沉,但他甚么也不说。“我还好。”
白堂看出他精神上的不支,抓紧他的肩膀,迫使他面对自己。“还好就看着我。”
白堂知道展昭如若就此失去意识,等再次清醒过来就不再是展昭了。他说话的口气很轻很缓,态度却蛮横而不容拒绝。“看着我。”
展昭感到很累很累,cur
ore在他体内发得越来越明显,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他陷入虚无的昏睡之中。可他依然努力的睁开眼,露出一点浅淡的笑直直看进白堂眼底。“我看着你,我们要说甚么呢?”
“我说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白堂竭力忍耐着心慌很快地说,“虽然我三哥四哥不懂,但你肯定明白。”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古时衙门里有个姓朱的县令,说话既爱讲忌讳又喜欢文绉绉的……”白堂口中说着话,眼睛须臾不离地盯着展昭,“上回我和三哥四哥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们就不知道衙门是甚么地方。”
“他们在国外呆久了,不知道也正常。”
展昭迷蒙地笑了笑,“就算当成动物园也不奇怪。”
“是啊——”白堂的声音慢慢有些暗哑,“你听我接着说,他对新来的小猪倌说:‘在我家不能说‘朱’这个字,要叫老爷或者自家老爷,吃饭要说‘用餐’,睡觉要说‘就寝’,生病要说‘患疾’,病好了要说‘康复’,人死了要说‘逝世’,但犯人被砍头就不能这样叫,而要说成‘处决’……知道后来发生甚么事吗?”
“甚么事?”
展昭恍恍惚惚地听着他说,顺着他的口气问。
“第二天,一头猪得了猪瘟。小猪棺急忙来对县令说:‘禀老爷,有一个‘自家老爷’‘患疾’,叫它‘用餐’不‘用餐’,叫它‘就寝’不‘就寝’,恐怕已经很难‘康复’了,不如把它‘处决’了吧!’县令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堂呼出一口气,声音竟是有些不合音准地问人,“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展昭感到脑袋里越来越混沌,微微蹙眉。“堂,应该很好笑的样子,但是我有点听不懂……”他闭上眼睛,“我感到我脑筋好像不行了,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么。”
“猫儿,那我说别的,好吗?”
白堂有些脱力地抓着展昭的胳膊,“你刚才说到动物园对吗?那我们说你的猫,还是……被我扔掉的那只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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