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有见到你姐姐和上官丹凤同时出现了？”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问道，他还心存侥幸。
“快一个月了。”
上官雪儿道。
“一个月……”陆小凤心中的希望被彻底击碎了，“原来从一开始上官丹凤这个人就是假的。”
“……”花满楼也已经无话可说，原本他以为上官飞燕是个天真活泼的姑娘，可事实却告诉他，那不过是为了获得他的好感刻意伪装出来的，更荒唐的是，他和他最好的朋友喜欢上了同一个人的不同面。
将上官丹凤的尸体重新掩埋好后，陆小凤和花满楼决定先不离开，他们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上官飞燕，现在陆小凤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金鹏王也早已遭遇不测，之前招待他们的同样是个冒牌货。
林珏然也没打算干涉他们的选择，只是把自己落脚的地方告知了两人就离开了。
回到鉴花楼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夜风习习，吹散了夜空中的云朵。
鉴花楼大门口的挂着绯色灯笼，现在前院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隔着一片竹林的后院里人声寂寂，连灯火都黯淡了许多，不是熟悉此地的人大概难以想象素有山西销金窟之称的鉴花楼后头竟有这样一座清幽院落。
院子布置的十分清贵，整个院子都坐落在一片看似无边无际的竹林中，风吹叶动，碧波起伏间发出瑟瑟轻响，竹子的清香伴着凉风从半敞的窗户吹进屋里，沁人心脾。
林珏然轻车熟路从后门进了后院，一抬头就见西门吹雪立在院子里，长身挺立，他那把从不离身的乌鞘长剑挂在腰旁，温柔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身上凌厉的气势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怎么还不休息？”
林珏然问道。
“在等你。”
西门吹雪转过身，看向林珏然。
林珏然疑惑地眨了眨眼，道：“等我做什么？”
西门吹雪道：“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
林珏然笑道：“你等到这么晚就因为想问几个问题？下午在珠光宝气阁的时候怎么不问？”
“地点和人不合适。”
林珏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你问吧。”
“你之前遇见了什么事？”
西门吹雪单刀直入。
林珏然先是惊讶于西门吹雪的敏感，后又想到既然西门吹雪都看出来了，陆小凤和花满楼大概也一样，只是他们两个人不像西门吹雪那样直接，而且之后意外发现的那具尸体也让他们自顾不暇。
林珏然眼神闪烁，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下午陪小姑娘玩游戏，一不小心挖出了一具尸体……”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今天发生的事。”
林珏然垂着眸子，结结巴巴道：“不久前，我在济南遇见了楚留香，结果被他牵连，卷进了一桩挺麻烦的事件里，前几天刚解决掉就来山西了，对了，我还遇见了中原一点红，他的剑法确实不错……”
在西门吹雪冰冷了然的目光里，林珏然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林珏然住了嘴，他知道自己避重就轻的意思十分明显，西门吹雪也一定察觉到了他话语里刻意省略掉过程。
林珏然艰难道：“你先别问，我……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西门吹雪定眼看了林珏然半晌，看得林珏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终于缓缓点头道：“我不问，明日走之前来找我。”
语气里的强势让人无法拒绝。
林珏然听到前半句松了口气，后半句一出他又有些不大明白西门吹雪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既然不明白，林珏然也就直接问出来了。
西门吹雪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告诉我你在济南到底遇着了什么事。”
说完，西门吹雪就潇洒回到了自己房间，院子里只留下一个呆愣的林珏然。
第二天一大早，林珏然起来练刀，昨晚西门吹雪最后的话一开始让他有些忐忑，后来想想，觉得大概西门吹雪是在担心自己却又别扭的不肯直说，果然是三岁看老，别扭的家伙就算长成了江湖名剑客也依旧改不掉别扭的性子。
所以当林珏然早上见到西门吹雪的时候，灿烂热情地打着招呼道：“早啊！阿雪！”
西门吹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不过他也没有争辩，只是点了点头打个招呼。先练剑，其他什么事情都等练完剑再说。
林珏然自然知道西门吹雪不怎么喜欢这个略显脂粉气的称呼，这本就是他一时兴起随便乱喊的，不过他也知道西门吹雪练剑时的习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喊，西门吹雪既然不说不喜欢还点了点头，那不就是表示他很喜欢嘛。
林珏然好心情的占据了院子另一边练起刀来。
沐浴完后，两人坐在一起吃早点，两人相对而坐各占桌子一边，两人面前摆的东西截然不同。
西门吹雪食不厌精，饮食习惯偏向两个极端，若是食物不够好宁肯只喝白开水吃白面馒头和水煮蛋。但既然住在了鉴花楼，自然有让他喝白水的机会。
西门吹雪面前只摆了一盏晶莹剔透的青瓷碗，乘着鸡汁面，汤是熬煮了一个晚上的乌鸡高汤，原本一大锅的汤最后熬得只剩下两碗汁，面也是今早特意去找恒祥楼的面点师傅做得白面精面；几碟半个巴掌大的配套青瓷碟上乘着片烤奶馒头、五福腌菜、蜜渍花瓣等甜咸具有的配菜。东西不多却个个精细，这一顿饭的花费都足以在恒祥楼包下个雅间点一桌子的菜了。
反观林珏然，他面前也摆了好几个碗碟，不过除了那碗鸡汁面外其他碗碟又大又不精致，上面装着的东西也不起眼，具是类似油条烧饼一类的常见小吃，不过从量上来看也确实着实令人震惊。
两个人都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沉默的吃着，不过一边是不慌不忙，一点一点细嚼慢咽，另一边确实筷子舞得虎虎生威，几口一张烧饼一根油条就已经下了肚，吃相豪迈却又不失仪态，也是一门难得的本事了。
吃完饭，歇气喝茶的功夫，西门吹雪终于有空提起早上的事情了。
西门吹雪垂首吹着手中捧着的热茶，道：“别叫那个称呼。”
林珏然装傻道：“什么称呼？”
西门吹雪总不可能自己说出来，只是飞了个眼刀给林珏然，淡淡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不喜欢。”
林珏然憋着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西门？雪娃娃？团子？”
后两个称呼是师父当年指点西门吹雪武道的时候，师娘给西门吹雪起的乳名。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可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萝卜头了，这么多年练得养气功夫不会轻易破功。
他放下手中一口未喝的茶，将横放在腿上的乌鞘剑拿了起来，对林珏然道：“你我也许久没有论道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来互相印证道心，让我看看这几年你又有了些什么收获。”
林珏然瞬间苦了一张脸。
西门吹雪说的论道自然不是真正的刀剑相拼，而是两个人找个清净场所，坐下来你一言我一句像是清谈一样，讲些普通人听来玄妙无比的话，偶尔兴起说不定还要抽剑比划两下。
后者林珏然倒是不怕，只是要让他清谈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小命，他完全弄不懂这些剑客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啦，剑确实比较古典比较优雅，论道也确实是一个修炼剑心的好途径，就算是道不相同也最多就是不欢而散，不至于见血，既有文化又不会见血坏交情。
问题是，林珏然他这个下里巴人完全不懂你们这种阳春白雪的爱好，你要让林珏然和你论道，那就好比你对他说：
“为何练刀？”
林珏然只会老实的回答道：
“我师父只会刀法。”
“利剑出鞘必见血，你的刀如何？”
“我两把刀都没开韧。”
“你的刀中道在何处？”
“要不我耍一套刀法给你看？你也许就悟了。”
这样两个人完全说不到一块儿去嘛！
“不如我们不动嘴，只动手吧？”
林珏然到最后这么对西门吹雪说。
西门吹雪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就翩然而去。
林珏然想了半天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这么算了？实在想不明白也就不管了，屁颠屁颠又去找西门吹雪，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们该去珠光宝气阁了。
珠光宝气阁的水阁里，今日还是那么和平繁华，就好像昨日血腥的那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荷塘依旧一碧如洗，九回桥栏鲜红似火，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
大概阎铁珊也因为昨日的刺杀感到后怕，今日待客的地方也从水阁里换到了室内。阎铁珊亲自到门口来迎客，领着他们到了一间四面均没有窗的屋子里，明明外头天光大明，屋子里却透不进一丝光线。
屋子里点着好几盏七宝灯树，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却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林珏然也不在意，掏出师娘寄给他的信中采购珠宝的清单交给了鉴花楼的铁老板，单子上列满了他这次来要买的东西，数量和采购价格也一一标在旁边，林珏然就做了甩手掌柜，喝着茶看着铁老板和阎铁珊互相往来试探。
等生意谈好已是傍晚，阎铁珊索性招呼他们继续在珠光宝气阁吃晚饭，吃完饭后林珏然就和西门吹雪一起去接陆小凤和花满楼。
到了地方迎面就从陆小凤房里走出来四个年轻美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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