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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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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然确实不觉得自己的所所为不寻常,因为他也曾像叶孤城一样,野狗一般逃窜,独自一人忍受身体上的痛苦和折磨,看着伤口慢慢溃烂却不敢暴露身形,因为雄狮受伤后,若是当众露出了弱势的一面,原本围绕在周围觊觎着的豺狼们恐怕会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林珏然初出道的时候没什么名气,手中的刀走的又是不杀人的道,面对武功稍强一些的人,自己打起来也难免束手束脚。

最狼狈的一次,是他十六岁那年,因为阻止司马家的少爷司马褚当街行凶的暴行,被司马褚记恨上了。

长乐山庄的司马家本就是当今武林几大世家中最为富贵的一家,长乐山庄庄主司马紫衣是是昔年“铁剑先生”的惟一衣钵弟子,他不到二十岁就已名满天下。而司马褚本人武功平平,却因为是长乐山庄庄主司马紫衣的嫡亲弟弟,所以就算他如何为非歹,旁人也敢怒不敢言。

那天,司马褚也和往常一样,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在大街上巡游着,街上本就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的街道上也难免有些意外碰撞,司马褚就这么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撞他的人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布衣书生。

书生不小心撞到人后立即道歉,若是其他人大概也就笑笑过去了,可司马褚却不依不饶,身后的随从们将书生团团围住,推搡间竟是要废掉书生的右手。

林珏然恰巧路过,他对读书人有天然的好感,况且司马褚也做得确实过分了些,就出面阻止,接着稀里糊涂的就和司马褚结下了梁子,随即动起了手。

司马褚身边的随从里虽然也有几个好手,对林珏然却也构不成威胁,很快就一一被林珏然打趴下了,司马褚本人因为没有参战逃过一劫,放下狠话就跑了。林珏然也不想闹大,就当机立断离开了,却没想到司马褚不依不饶,硬是磨得司马紫衣同意,请了家里的几位客卿出手,将林珏然拦在了城外官道上。

在现在的林珏然看来,那几位客卿实在不算什么威胁,可对于当时初出茅庐没有太多江湖经验的林珏然来说却十分棘手,不小心中了软骨散。

这一战,林珏然没有输,却和输了没什么两样。

四个客卿一个被他打断了一条腿加一条手,两个被他挑断了双手手筋,还有一个丹田被废再也不能习武。

林珏然自己的状态也十分凄惨,小伤口数不清,深可见骨的伤口有六七处,伤得最厉害的一处在背上,从右肩胛骨一直斜斜到腰上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到现在,他的背上都还有那条口子痊愈后留下的疤痕。

然而浑身浴血的林珏然却不能就这么倒下,因为他知道,司马家不会善罢甘休。

林珏然躲进了附近的山林里,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连续三天三夜,他都在山林里东躲西藏,逃避着来自司马家的追踪,不敢在一处停留太久,三天里他没有一刻能够好好休息。冬天的山林里,大失血的他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轻易生火,只靠着火折子的一点火光暖和身体,伤口刚有愈合的倾向又因为不停的奔波而撕裂。

好在他身边还有行舟,好在他中的不是什么无药可解的毒,三天过后,司马家逐渐放松了搜查力度,而他也终于逃出了司马家的搜捕圈子。

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林珏然才清楚的明白这个时候伤者最需要的是什么,曾经发自心底的渴求如今化为他照顾伤者的经验,施与到叶孤城身上,怎么可能会不细致不周到呢?

叶孤城喝着菜汤,汤的味道一般尚能入口,细品之下还有些野菜的土腥味和涩味,好在盐度适中,调料丰富,倒也能囫囵吞枣一般咽下,况且这种时候也没有他挑剔的余地。

吃饱喝足后,林珏然又重新烧了一锅水,烧开之后晾了一会儿试了试水温,感觉不那么烫了,便拿出一卷绷带对叶孤城道:“脱衣服吧。”

叶孤城看对方的动就知道是要给他清洗伤口,他也有过被丫鬟服侍穿衣,只是这种情境下,破旧的小木屋里孤男寡女,两人又为素昧平生,叶孤城脱衣服的动似乎都变得缓慢尬尴起来。

林珏然完全没有男扮女装的自觉,见叶孤城开始脱衣服后,就端着烛台凑近了叶孤城,小心解开之前叶孤城绑在腰间的绷带,露出了腰间血肉模糊的伤口,林珏然低头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陌生的带着冷香的气息忽然贴近,拆开绷带时像是要将自己拥入怀中,过于亲密的接触使得叶孤城下意识挺直脊背,线条流畅的肌肉因为身子的绷紧更加凸显,白皙透亮肌理细腻的肌肉均匀的分布在胸前腹部,黯淡昏黄的火光更是添上了一抹如蜂蜜般诱惑的色彩,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散发着致命诱惑。

只是屋子里的两人谁都没有闲心欣赏这幅美景。

叶孤城僵硬地梗着脖子,用眼角余光看着林珏然的动,感受到林珏然呼在自己腹部的气息后,腰间皮肤上冒出了一颗颗的鸡皮疙瘩。他小心屏住呼吸,艰难熬着时间。

林珏然却没有感受到叶孤城心中的煎熬,他垂着眼观察着叶孤城的伤口,鸦翎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之前没有仔细看过,所以林珏然现在才发现叶孤城腰间的伤口并不是普通的暗器造成的,细腻如般的肌肤上有三道粗细均等的伤口,皮肉外翻,像是鬼爪之类的武器造成的。

伤口其实不深,只是因为淬了毒,所以一直止不住在流黑血,伤口处也泛着紫黑色的颜色,现在血流的少了,伤口却似乎有流脓的迹象,周边的皮肤甚至开始溃烂了。

林珏然皱了皱眉,叶孤城的伤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手上没有解药,他能做的事情也有限,目前只能简单清洗一下伤口止住血。

林珏然抬起头,直直对上叶孤城的眼睛,道:“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应该是毒素的原因,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了。”

叶孤城点了点头,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伤口的情况,道:“溃烂的地方还请你用刀子刮掉吧。”

林珏然一怔,又皱起了眉担心道:“可是手边没有麻沸散……”

叶孤城平淡道:“无碍,动手吧。”

林珏然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却依旧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珏然直起身子,摘下手套,露出一双骨肉均匀修长秀美的手,双手拧干帕子,小心地将叶孤城腰间处的污血擦去。接着,拔出腰间的短刀,在火上烤了一会儿,一手拿着刀,一手按压在叶孤城腰间,防止因为肌肉抽动而误伤其他地方。

林珏然的动精准迅速,刀子在腰间划过,带来的疼痛叶孤城尚可忍受,只是到了后来也有些麻木了,腰间火辣一片,林珏然柔软的手指按压处却冰凉得让人上瘾。

叶孤城有些涣散的目光无意识地看着眼前的人,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这句话确实说的不错,橘红色的火光映在林珏然的脸上,那张苍白似病容的脸也有了血色,那双清澈的眼变得幽深如寒潭,若说有一张脸能美得让人停止呼吸便是眼前的这张了吧。

叶孤城情不自禁的想着,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林珏然漂亮的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叶孤城也难免被他漂亮的颜色刺得头昏目眩。

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这样一个一望见底的美人,也难怪自己像是昏了头一样跟着他走,任由他的靠近,却提不起一丝防备之心。

终于,林珏然手上的动停了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一颗心也落到了实处。

他又用帕子擦掉了血迹,扯了一截雪白的绷带,小心缠绕在叶孤城腰间,用力系紧。

“好了。”

林珏然道,他站了起来,端起满是污血的水盆,将污水倒掉。

叶孤城看了看腰间,低声道谢后,小心穿上外袍,松松系上腰带,幽深的双眼看着林珏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珏然转过身子,恰好对上叶孤城那双如同寒星一般的双眼。

叶孤城的唇色因为疼痛有些发白,额上有细密的汗珠,脸色不佳显得有些疲倦,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明亮锐利,灰白得似山巅的积雪。见林珏然看了过来,他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也柔和了下来,冰冷的目光也如冬雪化去、春风拂来般有了感情,他看着林珏然,忽然道:

“姑娘助我良多,可我却一直不知姑娘姓名,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林珏然差点将本名报了出去,还好他记起自己现在还是女人打扮,抿抿嘴,踌躇片刻后道:“我姓林。”

叶孤城点点头,没有在意林珏然刚刚欲言又止的奇怪反应,温和道:“我姓叶,名孤城,取自‘一片孤城万仞山’。”

林珏然将他的名字连起来念了一遍,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的身份,失声道:“白云城叶城主?”

叶孤城道:“正是在下。”

原来他就是南海飞仙岛的叶城主,难怪一开始林珏然就觉得他和西门吹雪相似。

林珏然失态也就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对叶孤城说:“你先休息吧,今晚我守夜。”

叶孤城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过度疲劳,便也没有争着要守夜,只是道:“那就辛苦林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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