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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斯科皮,默默无言。
前辈留下的话果然都是对的,人真是一种禁不起背后念叨的生物。
爱叶娜貌似也觉得有点尴尬,目光在我们两人中间转了一圈儿,丢下一句“我去找格莱斯”就直接溜了。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觉得她不够义气,接着默默地自己抹一把心酸泪。然而现在,在爱叶娜的身影擦着斯科皮的肩膀消失在公共休息室大门后面时,我心中竟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副场景。
我不知道斯科皮是不是跟我同样的想法,不过在爱叶娜飞速离开之后,他原本半倚在门框上的身体缓缓站直了,手中那似乎被百无聊赖的来回敲击掌心把玩的魔杖也停住不动、被他一只手握住随意的插回了腰间。
在做着这些动的时候,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依然望着我,没有了往日里温和笑意的精致脸庞看上去显得有些冷淡。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当一个经常笑的人突然不笑了……大概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吧。
我被他看的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尽量自然地看着他:“我在大礼堂遇到了爱叶娜,她说你在找我。抱歉,因为是临时起意不再回去,没有来得及通知你。”
这句话说出以后,斯科皮并没有立刻接话,那双相较于他父亲而言显得更为深邃的银灰色眼眸只是地注视着我,平静的表情让一向自诩年长的我一时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我心下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幸好,片刻的沉默之后,斯科皮终于动了起来。
不再执着于当雕像的他先是轻眨了眨眼睛,目光移开不再与我对视,反而在我头顶上扫了一圈儿。
他的表情很微妙的变动了一下。
注意到这一点,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就想去摸自己的头,然而离了我几步远的斯科皮却比我还快了几分,大步走到我面前十公分左右的距离站定,伸出手轻轻在我的发顶拂过。
我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属于斯科皮的白皙纤长的手指肚上沾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我不太清楚它是什么时候掉到我的头顶上、又在那里呆了多久,在刚才斯科皮向我抬起手的时候,他的衣袖在我的脸颊前一掠而过,带起的熟悉的幽香传入鼻端。
这香味就像是有温度似的,莫名使我的脸上开始发烫,不由得微微低下头错开了与他的直面,放轻了声音呐呐道了声谢。
那根从我发丝上取下的羽毛自斯科皮的指缝间飘落,因为地窖中较为阴暗的关系,脱离视线后很快便消隐不见。
斯科皮把伸出的手掌收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一改方才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模样,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没事。”
他微微一笑,依旧是那个温和又自持的小少年,仿佛所有的冷漠都消融在了刚才那个亲密无间的小动里。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底浮现出几丝未知的情愫,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
斯科皮似乎也并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他侧身超前走了两步,在经过我的时候,那只刚刚被他收回去的手又再度伸出,格外自然的握住了我垂落在身体一侧的手腕。
我因为徒然感受来自于另一个人身体的温度而微微一颤,紧接着就被从他那里传来的力道而带着向前走。
出于某种未知的情绪,我并没有选择与他并肩,而是刻意放小了步伐稍稍落后一点,与斯科皮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速度朝大礼堂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不紧不慢,从步履间透出的那股悠然闲适的感觉让我几乎有一种现在身处于马尔福庄园庭院的错觉。
左手手腕上传递着的源于对方的体温,令我原本有些紊乱的心跳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我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个铂金色的后脑勺,整个人始终怔怔楞楞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却在无意中瞟到了对方微微染上粉红色的耳后根。
在这一个瞬间,眼前只有一个背影的斯科皮与我记忆中的那个铂金小少爷融为了一体,那种仿佛时空错乱一般的荒诞感令我不受控制的屏住了呼吸,手指也因为不知名的激动感而微微蜷缩了起来。
我毫无自觉的瞪大了眼睛,紧紧盯住眼前的人,就好像在下一个瞬间他就会回过头来,带着一脸我所熟悉的高傲骄矜与不屑、眉眼飞扬地对我说些什么。
一直拉着我的手腕带领着我安然前行的人步伐之间略微停顿了片刻,仅仅用了一秒钟的时间似乎思考了一下,就选择在原地站定驻足。
我毫无所觉,脚下却下意识的跟着他也停了下来,依然是一前一后的距离。
霍格沃茨城堡的一楼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庭院,供学生们闲暇时用来休憩、玩耍、或者午餐。秋日的阳光直直洒落在没有玻璃笼罩的走廊上,两侧雕刻着花纹与浮雕的古老石柱白的有些刺目。
我们站在这一片洒满金色阳光的廊道之上,耳畔隐隐传来的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仿佛被隔离在了这片天地之外。
那只握着我手腕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几分,像是通过这个举动在安抚着什么。
紧接着,眼前的这个人回过了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在我眼中却被放慢了无数倍。
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一样的铂金发色,一样的银灰眼瞳,一样的苍白瘦削。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微蹙的眉眼中隐含的疑惑与担忧。
“你还好吧?薇薇。”
这个像是从回忆里走出来的男孩儿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模糊了他的五官,使我一时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记忆还是现实。
他收紧了手中的力度,空出的另一只手朝着我的方向伸来,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摊开的掌心在半空中攥紧成拳,停顿了片刻便重新收了回去。
“你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儿。”
他说着,眉宇间的纹路又加深了些许,“身体不舒服吗?”
我望着他缓缓眨了下眼睛,眼前那一片模糊的光晕瞬间褪去,视野重新恢复了正常,我看见了面上隐隐显出几分关切的斯科皮。
“……我没事。”
最终,我只对着他说出了这一句话。
这一天之后,我每每见到斯科皮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个回忆混淆了现实的时刻。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产生了“斯科皮就是德拉科”这个荒谬的念头,但在冷静下来之后却不可遏制的陷入了恐慌之中。
德拉科马尔福,在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对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存在于书中与电影中的人物。在此之前,我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深深地喜欢过他,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更是把他当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初恋。
但是,不管我曾经多么深切而渴望的喜欢过他,对于整日忙碌于上课考学的我而言,他也都只是一个存在于二次元之中的人物。
我吹捧他,我心疼他,我管他叫老公,以上帝视角旁观着他的前半生。
可我也清楚的知道,这份喜欢也仅仅只是一份对角色的热爱,因为在我心里他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狂喜过,也退缩过,更是在车站中亲眼见到了长大后的他。
有妻有子,家庭美满,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我心目中对于“德拉科”这个角色而言最好的结局,所以我安心了,也将最后那点儿莫名的执念放下了。
然而现在,我竟然试图在斯科皮的身上寻找着少年时德拉科的影子,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让我不禁开始坐立难安。
我一直都觉得在那次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偶遇之后就已经彻底从回忆里走出,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这件事压在我心底,不敢对任何人提起的同时,又令我在面对斯科皮的产生了罪恶感。
那是一种仿佛背叛了他的感情一样的感觉。
那一天的事情之后,我不能再欺骗自己,认为斯科皮对我仅仅只是纯洁的异性友谊,但又因为心理年龄问题祟,无法对这份感情做出回应,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有些愧疚的。
在发现自己企图在他身上寻找属于过去的德拉科的痕迹时,这份愧疚感便到达了,如果不是我们两个并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真正在一起,我几乎都觉得自己这是精神出轨了。
斯科皮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我。
但我对斯科皮呢?
我甚至无法否认,二年级的时候我之所以默认了他的接近,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德拉科的儿子。
这完全不对等的感情天秤,以及对这份感情无法的回应的自己,都令我产生了自我厌恶的想法。
这样的情景,就像是欺骗了对方的感情一样,使我没有办法再面对斯科皮。
于是我选择了逃避。
幸好我们二人分属于不同的年级,只要有一方不想,那么刻意避开见面便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决定趁这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认真理清这份莫名其妙的关系,选择一个合适的相处方法后再去面对他。
斯科皮一开始还找过我几次,但都没有见到我,很快他就从我这一举动中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不再特意站在教室门口等我下课。
听了爱叶娜的转述之后,我不禁松了口气,心中暗暗感激他的体贴。在我没有彻底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有过多的交流了。
男级长的邀约也被我抽了个空亲自去拒绝了,爱叶娜知道以后有点无语,盯着我半天只说出了一句“真是搞不懂你们俩”,然后就摇头晃脑的去一年级魔咒课教室接弟弟了。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斯科皮是生气了、还是察觉到了我内心的一部分想法,每天在斯莱特林长桌上吃饭的时候,他虽然依旧坐在我的旁边,却不再主动跟我说话。
这些改变渐渐地被同学院的学生看在了眼里,偶尔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就会有人坐过来,旁侧敲击的问上几句,我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斯科皮好像也没说。
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学院里就开始流传我和小马尔福冷战的传言,我听到以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仔细想一想,竟然又觉得这话说的还挺对的。
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先搭理谁,可不就是冷战吗?
只不过此冷战非彼冷战而已。
校园时代的流言总是传播的飞快,明明前几天还只是在斯莱特林内部流传,没过两天就好像全校四个学院都知道了似的。
詹姆斯一脸纠结地问我:“所以,你真的和马尔福在一起了?”
我有点无奈:“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朋友?”
詹姆斯没有注意到我的时间用词,依然瞪着眼睛不太相信地说,“朋友之间也会冷战的吗?那不是情侣专属吗?”
“……”我无语了片刻,最后只能头疼地敷衍道,“总之我们不是情侣,不要总是八卦这种事情了,没事干就多读书!”
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宝宝不好吗?
詹姆斯你再这么问的话是很容易失去我的!
流言传啊传啊,就不知道从哪天起突然不传了,我也不再关注这件事,一如既往地泡在图书馆中。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又到了学期末。我拿着新鲜出炉的年级第一成绩单告别了爱叶娜,踏上回家的霍格沃茨特快。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和斯科皮就像是突然变成了陌生人,不再说话、不再交流,除了偶尔正面相遇的颔首以对之外,平时就连个眼神都欠奉。
因此,詹姆斯纠结的地方也从“你们到底是不是情侣”,变成了“你是不是得罪了马尔福”,最后开始安慰我“天底下好男巫多的是”“分手了就千万别回头”。
我又无语又好笑,却也有些感动不已。
在这半年里,我一直都在考虑该怎样处理我与斯科皮之间的关系,硬要说我对他一点点好感也没有的话,那才是假话。不过在我的心里,他的年龄也的确只能做我的弟弟,即使他平日里的表现与为人处世,都成熟的和我印象中的12岁小男生不一样。
他现在还太小了。我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也无法迈过心中的那一道坎儿。
在暑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斯科皮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他也正式迈入了13岁的少年时期。
我犹豫了很久,然后用了一个晚上,抓耳挠腮的写了一封信。
一封寄往马尔福庄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