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台前，林小野盯着手里那张泛着血光的签纸，指尖微微发颤。
"玄天宗，对，凌霄阁。"
裁判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回荡，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林小野的耳膜上。
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南宫昊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位凌霄阁首席弟子腰间悬着的噬魂幡无风自动，幡面上隐约浮现出几张扭曲的人脸，又很快隐没在血色符文之中。
"有意思。"玄霄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玩味，"抽签筒里被人下了血咒。"
林小野猛地低头看向签筒。
乌木制成的筒身看似平常，但以他如今被混沌道体强化过的目力，能清晰看到筒底残留的暗红色纹路——那是用未凝固的人血画成的咒印，此刻正缓缓渗入他手中的签纸。
"这玩意会要命？"他在心里急问。
"要命？"玄霄冷笑，"血咒会引动你体内魔气，到时候全场都会看见一个'入魔'的杂役弟子。"
林小野的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南宫昊的计划——根本不需要在比试中下黑手，只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魔气暴走，刑堂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他"清理门户"。
而失去宿主的玄霄神识，自然会被噬魂幡捕获......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他攥紧签纸，纸缘在掌心割出一道细痕。
玄霄没有回答。但林小野突然感到后颈一凉——那是魔神神识彻底融入他灵台的征兆。刹那间，五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琉璃盏中摇晃的毒酒、庆功宴上假惺惺的笑脸、背后刺来的弑神钉......最后定格在一张与南宫昊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凌霄真人年轻时的模样。
"当年抽签决定谁去魔界谈判时，签筒也被动了手脚。"玄霄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看来凌霄老儿把这招传给他儿子了。"
演武场突然安静下来。林小野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手中正在渗血的签纸。
"这位师弟，你......"裁判皱眉走近，却在距离三步时突然变色，"你手上是什么？！"
林小野低头一看，差点骂出声。签纸上的血咒不知何时已经激活，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上蔓延，在皮肤表面形成诡异的魔纹。观战席上顿时炸开了锅：
"是魔修！"
"快通知刑堂！"
南宫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右手已经按在了噬魂幡上。
林小野能感觉到腰间饕餮鳞甲在疯狂震颤，胸口的护心镜变得滚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他体内对冲，疼得他眼前发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剑光突然劈开人群。
"且慢。"
叶清雪一袭白衣飘然而至，冰魄剑尖精准地挑飞了那张血咒签纸。被剑气划破的纸张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叶师姐这是何意？"南宫昊脸色微变，"此人明显身染魔......"
"闭嘴。"叶清雪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对裁判拱手，"方才签纸有异，请重新抽签。"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演武场为之一静。
林小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玄天宗大师姐——要知道叶清雪修的可是无情道，平日连正眼都不看外门弟子一眼。
玄霄突然在他灵台中冷笑："有意思，她腰间那块冰魄同心佩在发光。"
林小野这才注意到，叶清雪腰间悬着的玉佩正泛着微弱的蓝光，而自己胸口不知何时也浮现出对应的温度——是那块融入心脉的饕餮鳞片在共鸣！
裁判犹豫地看向观战台。凌霄真人面色阴沉，正要开口，器宗长老突然站起来："重新抽！老夫方才也看到签筒有异！"
紧接着药堂、符宗的长老纷纷附和。林小野敏锐地发现，这些出声的全是五百年前参与过讨伐魔潮的旧部。
重抽的结果很快出来——"玄天宗对灵兽苑"。
南宫昊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死死盯着林小野，嘴唇微动，传音入密："你以为这就完了？噬魂阵已经启动，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林小野正要回嘴，突然感到脚下一震。演武场地面的青砖缝隙中，不知何时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正沿着特定的轨迹流淌——那是噬魂大阵的阵纹！
"发现得倒快。"玄霄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许，"可惜晚了。"
林小野抬头四顾，发现除了他和叶清雪，似乎没人注意到地面的异样。观众们还在为重新抽签的结果议论纷纷，裁判已经开始宣读下一场比试名单。
而在演武场边缘的阴影处，唐小柔正被两个凌霄阁弟子"搀扶"着往外走。少女手腕上的黑线已经完全变成深紫色，眼神涣散得像是......
"傀儡术。"玄霄冷声道，"那丫头被种了魔种。"
林小野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终于明白唐小柔为何能轻易取得沼妖胃液，为何会在腐尸潭受伤——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噬魂大阵需要三个引子：魔修的魂、纯净的道体，以及......自愿献祭的活傀。
"现在怎么办？"他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南宫昊，饕餮鳞甲下的皮肤开始浮现混沌道纹。
玄霄的回答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你不是最擅长骂街吗？"魔神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骂他。"
"什么？"
"用你最下作的话，骂他祖宗十八代。"玄霄的虚影在他身侧浮现，黑袍无风自动，"越脏越好。"
林小野眨了眨眼，突然咧嘴一笑。在南宫昊距离他还有十步远时，这个曾经的杂役弟子突然扯开嗓子：
"南宫昊！你七岁尿床用《凌霄剑诀》烘干被褥！八岁偷看合欢宗女修洗澡结果长针眼！去年在万宝阁用假灵石买春宫图被掌柜追着打！"
整个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
南宫昊的脚步僵在原地，脸色由白转青再转黑。林小野越骂越起劲，甚至跳上旁边的石凳，把《宗门八卦录》上的黑料全抖了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随着他每骂一句，地面上的血色阵纹就暗淡一分。玄霄在他脑海中解释："噬魂阵需要绝对的恶意，你这些鸡毛蒜皮的骂词反而冲淡了阵法的纯粹性。"
"......你还给凌霄真人戴绿帽子！"林小野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你娘其实是你小姨！你爹其实是你......"
"够了！"
一道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凌霄真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观战台边缘，化神期的灵压让整个演武场的弟子都跪倒在地。林小野被压得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还在笑：
"急了......他急了......"
玄霄的虚影完全显现，黑袍猎猎作响。魔神抬手轻点，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动掠过全场。下一刻，演武场地面的青砖全部炸裂，露出下面完整的噬魂阵图——
以南宫昊为阵眼，三十六名凌霄阁弟子为节点，无数血线连接着观众席上的普通弟子。而阵图最中央，赫然是已经失去意识的唐小柔！
全场哗然。
"噬魂大阵？！"
"凌霄阁疯了？！"
"那是......用活人做引？！"
局势瞬间逆转。刑堂长老们集体拔剑指向凌霄阁，药堂弟子忙着切断观众席上的血线连接。混乱中，林小野看到叶清雪的冰魄剑已经架在南宫昊脖子上，而玄霄......
魔神的身影正站在噬魂阵中央，单手按在唐小柔额头。少女手腕上的黑线疯狂扭动，像是遇到了天敌。
"区区魔种。"玄霄冷笑一声，五指收拢——
"咔嚓。"
无形的碎裂声传遍全场。唐小柔猛地睁开眼睛，而南宫昊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腰间的噬魂幡"刺啦"一声裂成两半！
林小野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感到胸口一烫。饕餮鳞甲上的尖牙纹路全部竖起，疯狂预警——危险来自头顶！
他抬头看去，只见云层之中，一道金光正以恐怖的速度坠向演武场。
那是......
"天罚之雷。"玄霄的声音罕见地凝重，"有人触发了九重天劫。"
林小野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叶清雪。白衣女子腰间的冰魄同心佩不知何时已经飘到半空，正对着雷霆发出凄厉的剑鸣。
"不是冲我们来的。"玄霄突然道，"是凌霄真人——他要灭口。"
仿佛印证这句话，观战台上的凌霄真人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下一刻，水桶粗的金色雷霆轰然劈下，整个演武场被刺目的白光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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