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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林如海、黛父女相见,不胜欢喜。林如海观女儿气色,眼角眉梢都透出活泼明丽,庆幸自己当年做了正确的决定。要是跟着自己,只怕会养成忧郁多思的性子。
多年未见女儿,他耐心听着女儿述说这几年来的生活,不由吃惊。实在没有想到对女儿影响最深的不是贾母,而是杨郁离。言语之间带出来的亲近,一点做不得假。这般一看,不由更加感激舅兄夫妻。
待父女俩的体己话说得差不多,有丫头来回贾母那边开席了。
宴席之上,林如海对着贾赦贾政又是一通感谢。明眼人自然都明白感谢的主要还是杨郁离。贾政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
宝、贾环、贾兰、贾琮皆在旁边桌上,贾政把他们四人都叫到跟前,训斥几句,自己也觉得不像,才停了嘴,让他们回去吃饭。
林如海见这几个孩子皆是神清目明,也是喜欢,尤其是宝,如今随着长大,更是长得丰神如,想起贾母的暗示,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贾政最初无非是想林如海指点家中子侄的学问,但忽然反应过来林如海如今位列一品,哪来的闲工夫替他管孩子,便熄了心思,只盼着有哪个孩子能得了林如海的青眼指点一二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贾赦本来有些抑郁,但看到与几人站在一处的贾琮简直眼前一亮。他印象中的庶子是个到处疯跑乱玩的猴子,现在看起来却是有了几分气度,虽比不上宝,但也称得上斯文有礼了。不由地也对弟媳妇多了几分敬佩,真正把往日的不忿之心下去不少。
黛对于朝堂多事不感兴趣,因此对于父亲升官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以后常驻京城这件事让她无限欢喜。所以说起来对林如海升官回京这件事最为高兴的莫过于贾母了。对于宝黛的婚事,她心中愈发有底气,论起出身,如今宝钗比黛差太多了。
按黛的意思自然是要跟着父亲回家的,但往后林如海只怕更忙,府里只剩下黛一个主子也忒不像。杨郁离先提出不舍得黛回家,况且无人陪伴教导,贾母更是不让走,林如海见她们情真意切,也就放心让女儿继续留在贾府,时不时回去住几天也就是了。毕竟,他自己府里确实不适合女儿长住,就像杨郁离说的无人教导陪伴。
黛虽舍不得父亲,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且她为父亲着想,怕自己让父亲分心,因此反而安慰起林如海来。林如海见女儿如此懂事,更为欣慰。
别人犹可,宝知道后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时光便在贾府的喜庆忙乱中悠悠而过,次年八月,凤姐由于孕期保养极好,平安产下一子。由于府中忙着,洗三、满月皆未大办,杨郁离不忘安慰凤姐:“虽说是因为忙着给娘娘接驾,大家实在忙不过来,看似让哥儿受了委屈,但也不全为此。投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本来就是极大的福分,为了让哥儿壮壮实实的长大,咱们且少给他点福气。待来年他周岁了,咱们再大宴宾客,给他好好庆贺一番。”
即使如此,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给凤姐。杨郁离发现她现在都有点喜欢上给别人钱财后,看对方的那种满足喜悦了。
出了月子,凤姐可算是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了。杨郁离知道约束了她一年已到极限,也就随他去了。
杨郁离带了这些日子,对于府中日常之事,迎春已能上手。杨郁离就又把黛、探春也带在身边教授管家之道,至于宝钗,毕竟有自己母亲教导。不过,因着众女孩大多在一处,耳濡目染之下,宝钗对于管家之道也多了不同以往的看法,惜春没有刻意去学,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就这般阖府忙乱,直到十月里才准备的差不多,其中关于省亲别墅中的匾额贾政原意是要林如海给题词的,让杨郁离给挡了。“如今黛父亲是一品大员,为娘娘省亲的住所题词,知道的说是老爷们钦慕他的才学,不知道的只会说我们轻狂。要我说,既是娘娘省亲之用,不如让宝、黛他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来题,不求多么出色,但求一份真心。”
贾政在转运司待久了,多少比以前强些,杨郁离一提,他也反应过来用林如海不妥。遂点了头:“就依夫人说的的办吧。”
于是,为别墅里院落屋宇题词的任务大多落在宝身上,谁让他是元春的心头肉呢。
待一切准备完毕,贾政上了折子,皇帝允了次年元宵归省。
此时,林家的屋舍已经整修完毕,黛时不时地回家住几天陪伴父亲,心境比以前更为阔朗,愈发的光彩夺目。贾母便想着待元春省亲的事情过了,便给两个孩子定下来,要不然还真怕被别人家求了去。
因为梨香院要用来教演女戏,薛姨妈一家已经搬到东北角上一所院落居住。眼瞅着贾家的繁华似锦,薛姨妈心里苦涩难言。若是姐姐多念及姐妹情分,把宝钗许给宝,那女儿将来想要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如今却只能冷眼看着黯然神伤了。对比之下,更显出自家的萧条。
杨郁离觉得自己也许是在这红尘中待久了,不复刚到这里时的旁观感,对人和事都有了更真切的体会。如今薛家老老实实的,她的恶感也去了大半,看他们也觉得有几分可怜。
因忙着元春省亲的事,这一年来杨郁离极少出门应酬,女孩子们被带出去的次数就更少了。杨郁离便想着过了年宝钗就到了及笄之年,到时候带她都走动几家,尽量给定个好些的亲事。至于薛蟠,肯定要找个厉害的管着,不让他继续败家。
一家子忙乱不堪地过了年,迎来了元春归省的日子。种种繁文缛节不必细说,果然元春听说园中匾额题词大多为宝所大为欢喜,稍给改了几个,基本都沿用下来。宣了家中人觐见,只有年长者能辨出昔年模样,年轻年幼的弟妹侄子们全然陌生,唯有宝还能找出幼时的影子。经过一番考校,薛林二位的容貌才华都让她赞叹一番。几个时辰的时间几乎眨眼即逝,元春再不舍也只能回宫了。
元春依依不舍地走了,贾家诸人却是欣喜于终于可以歇歇了。连着几日的戏酒,贾敬也没再拘着贾珍贾蓉,让他们自行热闹去,他自己依旧在偏院钻研功法。
林如海趁此把黛接去家里住了几天,本来按他的意思是不想让黛住在贾家见元春的,无奈贾母说元春想见黛,而平日黛都住在贾府,这时候非要避出去也不好。况且姑表姐妹见见也是无妨,因而等元春省亲事必了,林如海才接黛回家。
黛不在,宝第一个不自在,幸而他尚且知道自己一个去寻黛不妥当,便抓了姐妹几个一块儿去林府。
因尚在正月里,林如海差事不忙,正陪着女儿说话,见贾府一群女孩儿过来了,便让她们和黛说话,自己提留着宝去考察学问。宝心中苦不堪言,幸而他本性机敏,学识又不差,勉强也算过关了。
因只黛一个女儿,林如海把黛所住的院落整治得极尽开阔精致,多住几个人不在话下。思及荣府中现在人人疲累,宝钗几人索性在林府住了下来。
林如海亦有心把女儿许给宝,除了晚间把宝安排在前院,对他们的接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因此宝和姐妹们在林家的几天过得颇为有趣。直至贾母派人来接说,史湘云来了。
史湘云一向最爱热闹,知道众人去了林府,不住说:“你们倒好了,家里热闹完了,再跑去林姐姐家,我来了都没个人顽。”
黛笑道:“下次带你一起去,别说这么久没听你叫‘爱哥哥’了,还挺想的。”
湘云笑道:“你这张嘴最不饶人的,偏偏老太太、太太还最疼你,我是没办法了。老天保佑,赶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
黛起身就要扑到湘云身上去,宝忙拉着黛,宝钗、探春则劝说湘云,惜春听得乐呵,迎春笑道:“你们俩到了一处,倒比个小子还闹腾了。”
几个人正不可开交之时,有小丫头过来请吃饭。于是众人都往贾母这边来,贾母这几日休息的差不离,有了些精神,此刻见孩子们到了跟前,很是欢喜。吃完饭,又和她们说笑一回才令各自去歇息了。
湘云依旧是住在黛房里,因问起省亲那日的热闹来,二人直说到老晚,还是紫鹃和翠缕一块儿进来劝着,二人才睡了。
宝比她们二人还要兴头,一大早就来凑热闹,还好妹妹好妹妹地求了湘云半天,给他梳头发。宝钗一大早来找宝,见宝不在房里,问起来,麝月回道:“一大早就跑去林姑娘那边了。”
又请宝钗坐。
晴雯恰巧从那边回来,笑道:“可省了我们的事,云姑娘帮着给梳头发呢。”
宝钗不好久坐,略说了两句便起身去了。见她走了,晴雯一努嘴:“真是,那一位天不亮就往那边跑,这一位天刚亮就到了这屋里……”
麝月在旁边听见,叹道:“少说两句吧,姑娘们也是你能混说的?”
晴雯撇了撇嘴,小声道:“真当人是傻子么?”
一扭身去吃早饭了。
麝月摇摇头,心道:当日袭人在时,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现在却是一个比一个掐尖儿要强。
宝钗刚到了贾母处,不多会儿,三春跟着杨郁离都过来了,一行人在贾母处吃毕饭,宝去上学,女孩儿们都往李纨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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