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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杨郁离就把那夏金桂性子乖张,动辄打骂丫头,甚至发卖过几个遍体鳞伤的丫头的事情让周瑞家的告诉了薛姨妈。薛姨妈听说后,满腔欢喜骤然不见,愁眉苦脸地来见杨郁离。“哪成想会是这样,幸亏姐姐着人去打听了,若是娶了这样的进来,我们家岂不是就没了安生日子?”
杨郁离耐着性子安慰她一通,又许诺来年再给薛蟠找个好的,薛姨妈这才走了。
薛蟠心中虽是不愿,但薛姨妈下了死令,还把杨郁离搬出来,薛蟠也不知为何,贾政这个姨父倒是不怕,偏偏看着慈和的姨妈每每让他觉得心中发怵,因此不过抱怨几句,并不敢违拗。
再说夏家那边被薛家拒婚正是一肚子火气,偏巧孙家求上门来,这下可是扬眉吐气,你薛家再如何,薛蟠不过是个白身,孙绍祖却是个有品阶的武官,家中同样豪富,欢欢喜喜地嫁了女儿不提。
转眼到了年底,宝钗的婚期到了。薛家声势远不如前,但家底在那里,又素来重视宝钗,因此宝钗的陪嫁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十里红妆。杨郁离手面散漫惯了,此时更是给了宝钗不少添妆,尤其邓家是书香门第,她的添妆几乎全是清雅贵重之物,宝钗不由暗叹:姨妈虽不十分喜欢自己,到底是亲姨妈,在财物上面从来都大方而又用心,再思及夫婿是个难得的人才,显然比宝更适合自己,心中对于杨郁离的怨懑便随着门外的喜乐悉数散尽了。
邓家书香世家,规矩也重,一开始邓泽齐还怕宝钗适应不了邓家的氛围。过了几日就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宝钗稳重平和,一点没有大家小姐的骄娇之气,对着一大家子人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都礼数周到,难得的是针黹还出色,给几位重要长辈的礼物皆是亲自做的针线,一大家子无不夸赞,再配上宝钗那张绝色的面容,邓泽齐只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有了嫁妙的经验,迎春的婚事就要从容许多。杨郁离根本就没指望过贾赦、邢夫人,官中定例的嫁妆早就让凤姐备齐了,这些年来杨郁离给的私房也不是小数,除此以外,杨郁离自己又给了一间铺子一个庄子,横竖这些东西于她无用,当初买了来就是给这些孩子们备着的。看到这些契约,迎春迟迟不肯接,她管着园子几年,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我自幼没了娘,所幸先有老太太疼惜,后有婶子视如己出,与众姐妹伴无忧无虑地长大。我也见过些人,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难得。这些年来,婶子给了我们多少私房?再有官中的陪嫁,完全够我用了。这铺子与庄子就留给宝兄弟吧,他过得好了,我……就有底气了。”
杨郁离亲自把契约递到她手里:“你也说了我对你视如己出,有宝的自然就少不了你的,放心拿着吧,我早就有打算,不光是你,探丫头和四丫头也都有份的。我这辈子不过你大姐姐一个女孩儿,却不能像寻常女儿那般,你们三个在我跟前长大,我早就把你们当自己的女孩儿了。我自己娇养了这些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庄子铺子?一定要记得,有我在的一日就必不会让你们姐妹在婆家受委屈。”
迎春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却没有再推辞。杨郁离又拿过一个木盒,“这里面是一万两银票,其中五千两算你的压箱银子,另外五千两就不要上账了,你自己留暗手吧。”
对比杨郁离的大手笔,邢夫人只给了一套旧头面、几匹布为添妆,不可谓不寒酸。
杨郁离给迎春的财物并没避着贾母,贾母一面惊叹杨郁离的大手笔,一面也是佩服,她是见过大富贵的,知道杨郁离给的不是小数目,比当年贾敏的陪嫁也不差多少了,可贾敏身为她唯一的爱女,嫁妆是从小就积攒,她这个亲娘自然是能给多少给多少,而迎春却只是杨郁离夫家的庶出侄女,这样的付出,不是疼爱两个字能形容得了。
连她身边积年的老嬷嬷都说:“老婆子我活了这些年,今儿个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视如己出。”
嫁妆单子是公开的,所以除了七八千银子没在单子上外,别的贾赦、邢夫人很快知道了。贾赦一面觉得贾母偏心,家里的资财都给了二房,一面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对着邢夫人一阵兜头盖脸的骂。
邢夫人被骂急了,仍不肯出钱,“如今家产都在二房手里,他们自然大方。我这里省吃俭用,想要更多却是不能了。”
气得贾赦把茶杯摔在她脸上,气冲冲走了。贾赦自己东挪西凑,又从贾琏那里要了些,终究凑了六百两银子出来。
大房的这番折腾自然没瞒过贾母,贾母把贾赦、邢夫人叫到跟前就是一通骂:“你们夫妻两个只管自己享乐,从来不理会孩子,宝她娘多疼了二丫头些,你们还看不惯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别说二太太手里的,就是官中的财产都有不少是她把自己的产业投进来的,这些年的年景,咱们府里早就入不敷出,要不是二太太得了老神仙的青眼,你们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说罢,也不管他们二人信不信,挥手就让人走了。
这事迎春知道了,也不过一叹罢了,被杨郁离教导了这些年,眼界与心胸都开阔了许多,贾赦、邢夫人的种种为早不被她放在心上了。
迎春的嫁妆单子一出来,谁人不夸杨郁离的心肠,赵姨娘却不由念了声佛,很是心疼给迎春的那些东西。跑到探春那里念叨:“你说,不过一个隔房的侄女儿,就给这么些东西?叫我说,太太也太好脾气了些。”
仿佛那些东西都该是探春与贾环的一般。
探春不由冷笑,隔房的侄女疼起来才更顺心,她这个丈夫与小妾生的女儿才膈应呢。只是这话哪里跟赵姨娘讲得清,“姨娘慎言,二姐姐是我正正经经的姐姐,得多少嫁妆都是应当的,况且除了官中的定例,都是太太自己的私房,哪里有姨娘置喙的余地?”
赵姨娘见她脸色不好看,又念叨了几句,转而去找贾环了。贾环却早料到她的反应,今日虽不必上学,却早早避出去了。
见探春不开心,侍书笑道:“二姑娘的嫁妆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只怕二姑爷家里都没想到呢。大家都说,二姑爷真是好福气,成了亲就能自己分房别过,当家主了,原来还可能会担心银子不够用,这下有了二姑娘的嫁妆,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没有呢。”
探春不禁笑了:“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若是穷奢极欲的,这些银子还禁花?”
又叹道:“二姐姐也管家这些年,想必心里都有底了。只要好好过,日子倒是不难的。而且,二姐夫的父亲身体正硬朗,就不怕他姨娘妖,二姐姐只需时不时到那府里请请安,在家里自己当家主的倒比那些世家大族里舒心多了。”
侍书低声笑道:“姑娘也不用羡慕二姑娘,虽然姑娘将来不能分家别过,可姑爷是嫡出的,家里人口也简单,姑娘的日子只怕更好呢。”
探春瞥了她一眼,脸色微红:“又胡说八道了,这也是你能混说的。”
侍书仍旧低声道:“这不是没旁人么?以太太的性情,姑娘的嫁妆肯定与二姑娘一样的,尚书府的那位大奶奶可没这么风光。”
探春沉思片刻,想起孙珂英朗的面容不由地红了脸。
她的婚事是十月里定下的,孙珂是兵部尚书的嫡次子,从小习武,走的是武官之路,目前是个三等侍卫,将来的前程定是差不了的。至于侍书说的大奶奶是孙珂的嫂子,是陆太师家的嫡长孙女,身份贵重。侍书的意思倒不是想与这位大奶奶打擂台,而是探春庶出的身份是个硬伤,难免便想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探春自己却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出身是无论如何改变不了的,孙家求亲的时候也是知道的。与其计较这些,不如成亲后显出自己的心性、能为,使得婆家人敬服。
宝钗、迎春先后出嫁,宝整日长吁短叹,连过年的喜庆都没影响到他,觉得这是最寂寞的一个年了。
而宝钗与迎春都在些许的紧张中度过了初为人妇的第一个年。婆家的人再和睦也不如在娘家时自在,何况是个人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和喜欢,即使是宝钗,也面临着各种审视与刁难。更不用说迎春了,镇国公府虽不说像原书中贾府那般入不敷出,也是日渐艰难,这也是世家大族的通病,习惯了奢靡的生活,却没有新的进项,这几年年景又不好。她们家的姑娘出嫁,一万多银子到头了。如今迎春的嫁妆如此丰厚,惹得不知多少人眼红。
幸而柳晨虽然性格温吞了些,心里却明白,装傻充愣地替迎春挡掉了不少与银子有关的试探。柳家的情况杨郁离也早告知了迎春,因此迎春应对起来倒也不是太难,反正过了这个年,三月里就能彻底分家了,暂时忍一忍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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