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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
楚留香身后传来了林珏然犹豫的声音。
楚留香只是微微侧头示意确实是自己,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无花,以防他趁机逃跑。虽然此时无花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可面对无花这样狡诈的敌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所以当楚留香注意到无花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害怕又期待的目光时愣住了,而林珏然已经走到了楚留香的身边。
林珏然牵着行舟,目光触及到眼前这个胸口插着刀,脸色蜡黄穿着锦袍的男人时一顿,他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个人必死无疑了,现在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林珏然移开了目光,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欣赏的一幕,况且无论对方生前做了什么,总要给将死之人一些尊重。
林珏然转头轻声问道:“这就是姬冰雁他们说的那个一手策划了龟兹国叛乱的中原剑客?”
楚留香注意到林珏然的问题刚说完,无花立即紧张的看向了楚留香。
楚留香忽然明白了一切,无花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身形一顿,为什么他本应该避开的一击没有躲开,为什么他在临死之时最担心的是自己真正的身份被揭露出来,为什么骄傲的无花向他的敌人露出了恳求的表情……
明明他应该高兴的,可楚留香却忽然感受到深切的悲哀。
也正是这股悲哀,让他将已经到了嘴边的真相咽了回去,轻松地对林珏然道:“恩,他就是吴菊轩。”
林珏然点了点头,虽然他总觉得这人哪里有些眼熟,不过大概是以前在哪里碰到过的陌生人吧。
无花死了,死在了漫天黄沙飘舞的寂静黑夜里,只是除了楚留香没有人知道这个默默无名埋尸沙漠的中原剑客就是曾经风流潇洒、才艺双绝的“妙僧”无花,也只有楚留香看到无花是一直看着林珏然淡然的侧脸缓缓闭上了眼睛,带着他注定无法说出口的感情一同死去了。
而这段感情中的另一位主人公林珏然,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名叫“吴菊轩”,是个剑客,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不过他大概也觉得这个小人物与自己无关,所以他只是奇怪的看着楚留香,不明白为何他还要留在这里,肃穆而又哀伤地看着吴菊轩慢慢死去。
后来,等到吴菊轩的尸体上都已经盖了一层薄沙,楚留香才终于离开了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地方,林珏然扯着行舟,慢慢跟在步伐沉重的楚留香后头朝着营地走去。
走了好一段路后,楚留香一直都有些沉默,林珏然看出了他似乎心情不大好,也就不发一言沉默地跟着,只是偶尔小心翼翼地瞧他一眼,然后又像是怕被他发现一般移开眼,就这样重复来回了数次,楚留香终于绷不住脸皮,笑了出来。
楚留香笑道:“你老瞧我做什么?”
林珏然夸张地吁了口气,道:“我瞧你自然是因为你心情不好而我脑袋疼咯。”
楚留香挑眉道:“我心情不好是我的事,你脑袋疼又和我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
林珏然眉眼弯弯,眼波似繁星,笑道:“我想你一直开心快乐,所以你心情不好我就发愁,发愁不知道要怎么哄你,可是一想到要哄人我就脑袋疼,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只能一直瞧你了。”
楚留香终于真心笑出了声,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一丝理解,只是无边无际的大沙漠里只有林珏然听到了他的笑声,却不能分辨楚留香的笑里带着怎样复杂的感情。
见楚留香终于笑了,林珏然一双猫眼石一般的绿眼睛也充满了笑意,虽然他不明白楚留香为什么要笑,但这不影响他为自己的朋友开心。
楚留香终于停了笑声,道:“你说你不会哄人,可我却觉得这天下大概再也没有比你更会哄人的了。”
林珏然只是抿嘴笑笑,没有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楚留香问道:“不过你怎么会跑到关外来了?”
林珏然答道:“我来找我师父和师娘。”
楚留香稀奇道:“你原来还真有师父啊。”
林珏然白了他一眼,道:“什么话,我没有师父我的刀法难不成还是自己悟出来的?”
楚留香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谁叫你之前都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我又想不出江湖上还有哪个刀客和你一样的不肯杀人。”
他又好奇问道:“这么说起来你师父到底是谁?”
林珏然语气游移,不确定道:“好像我师父混江湖时用的是‘无名’这个名字,后来还得了个‘刀魔’的称号,不过这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说的,我师父从来不和我说他以前的事情。”
楚留香听到“无名”这个名字还有些茫然,但听到“刀魔”这个称呼后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一变,变得崇敬肃然。
楚留香连忙问道:“你说的可是当年华山上和‘刀圣’方罗乾对决之后便封刀隐退江湖的无名?”
林珏然被突然激动起来的楚留香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犹豫道:“应该是的。”
楚留香皱眉道:“什么叫‘应该’啊,不是你的师父么,你怎么感觉不比旁人了解得多啊。”
林珏然理所当然道:“我师父有没和我说,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别人说的那个‘无名’啊。”
看着楚留香一脸败给你了的表情,林珏然皱眉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对我师父这么好奇啊?”
楚留香道:“除了我,你说的‘你们’还有谁?”
林珏然道:“陆小凤啊,他一听说我来找我师父,马上就跟着来了。”
楚留香听到“陆小凤”这个名字也来了兴趣,江湖上能引起楚留香兴趣的人物不多,“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却是其中一个,不管是陆小凤的行事手段和行走江湖信奉的道理都和楚留香相近。除此之外,陆小凤和楚留香一样是吸引麻烦的体质,只是楚留香喜欢多管闲事甚至主动找麻烦,陆小凤却是被动卷进各种麻烦里。
只可惜,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拥有相同的朋友,楚留香和陆小凤两人却一次都没有见过面,所以这次听说陆小凤也来了,楚留香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楚留香和林珏然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回到了营地里。
一望无际的沙漠,清冷凄寒的月光,除了风吹过带起沙沙的响声便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楚留香和林珏然远远就看见了那几个装饰华丽的帐子,帐子里点起了水晶罩灯,朱红的灯光将人影映在了帐篷上,整个营地一片寂静。
楚留香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离开的时候龟兹国国王占据了上风,有了胡铁花和姬冰雁的帮助,想必他已经很顺利的处理掉了几名叛将,现在正应该是庆祝的时候,可营地里一片肃杀,没有歌舞喧哗、没有酒香,莫不是后来又出了什么变故?
林珏然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隐藏身形,悄悄接近最中间的那个大帐篷,林珏然小心的用怀中的匕首开了一道口子,往里面瞧。
楚留香埋伏在门口,却见林珏然忽然站直身子,掀开帐子,直接走了进去,楚留香立马跟了上去。
只是楚留香一看见帐篷里的情形就愣住了,坐在最上方的龟兹王和琵琶公主面色十分难看,而姬冰雁和胡铁花两人脸色惨白明显受了内伤,那几个龟兹叛将绝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伤到胡铁花和姬冰雁,而无花当时和他在一起,那么动手的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是不等他开口,林珏然就已经皱眉问道:“陆小凤呢?”
这间帐篷虽然比一般的要大的多,可里面布局简单,要藏下个人也有些难度,也难怪林珏然一眼就看出少了个人。
林珏然不问还好,一问胡铁花和姬冰雁的脸色更难看了。
姬冰雁强按下心中的惊惧,淡淡道:“被石观音掳走了。”
果然是石观音来过了,楚留香心中想着,这大沙漠里高手不多,能把姬冰雁和胡铁花双双打伤的也就只有石观音一个了。
林珏然知道了陆小凤的下落,转身就走。
楚留香也连忙追上去,先不说他自己也必须和石观音做个了断,林珏然刚来大沙漠,也不熟悉地形,没有领路人他怎么找得到石观音,到时候还把他自己弄丢在沙漠里乐子就大了。
另一边陆小凤也在苦笑,他刚从金鹏王朝的疑案里拖了身,到了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原本以为只是跟着林珏然来见见传说中的武林前辈,结果他刚进沙漠,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稀里糊涂遭了牵连。
总觉得最近麻烦找上自己的频率比往年都要高得多,这不知怎么犯了太岁。
不过他实在不明白帐子里这么多人,石观音怎么就偏偏挑中了自己,把自己带进了这片绿洲里后,石观音又不知道去哪儿了,留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陆小凤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而且石观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没有派人来看守他,也给了他逃脱的机会,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冲开穴道。
陆小凤花了许久,好不容易解了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忽然,他听见房门“吱呀”一响,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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