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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的夜晚,冰盘般的明月,已渐渐升高了,朦胧的月色,美得令人心碎,冷清清的月光,洒在郊外荒凉的寺院上,夜已经深了。
林珏然一手搭在腰间的刀上,走在荒芜的院落里,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林珏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孤身一人出现在郊外的破庙中,这还要从他傍晚与陆小凤分开后说起。
林珏然见到张英风喉间的一点血迹后第一反应也是想到了西门吹雪,只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陆小凤的武功很不错,眼力也很不错,可是对于剑,他知道的并不比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多太多,所以他虽然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将那致命伤归在了西门吹雪的身上。
但是林珏然不一样,他虽然习刀,但刀剑本就有共同之处,况且林珏然可以说,这江湖中除了西门吹雪自己,林珏然可以说是最了解西门吹雪剑法的人,无论对方伪装多么厉害,都不能将他骗了去。
何况,驮着尸体的马是从街道西边紫禁城里跑出来的,合芳斋则坐落在那条街的东北方向,决战之际,西门吹雪有杀人前斋戒三天的习惯,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专门离开合芳斋去杀张英风。
也就是说,有人冒充西门吹雪的剑法,杀了张英风顺便嫁祸给西门吹雪,至于真正杀了张英风的人是谁林珏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张英风为峨眉“三英”之一,本身武功也不可小觑,杀了他的人为了不露破绽模仿西门吹雪的剑法杀人本身就留下了破绽,因为这个江湖中能用别人的剑法将张英风一击必杀的高手不多,其中还有一些根本没来京城。
林珏然先去调查了白马出来的地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便打算去找严人英再仔细查看张英风的尸体。
行至半路,林珏然感觉到身后一股恶意的视线,他迅速转过身,对方先是一愣接着飞掠而去。这一愣就叫林珏然看清了他的样子,那是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孩子,穿着件破夹袄,圆圆的脸,手中拿着个奇形的竹哨,他忽然想起下午陆小凤关于公孙兰被杀时的描述,其中也有这么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吹竹人。
林珏然心中一紧,仿若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跟在那个吹竹人的身后,一重重屋脊、一条条道路飞一般从他们脚底倒退了出去,林珏然跟着吹竹人出了城,到了这间破旧的寺庙里。
夜色深沉,风吹得庭院中的落叶沙沙响,仿佛有幽灵在上面踽踽独行,林珏然浑身绷紧,朝着闪着一点鬼火一般的光亮的大殿悄悄走去。
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林珏然却没有贸然伸手去推门,他站在门口,没有出声,仔细听着殿内的声响。
树上似有枭鸟夜啼,忽然发出一阵宛如鬼哭的啼叫,就在此时,门忽然往里打开,一个赤红的影子,从门内窜了出来,就像是一根箭,速度却远比箭更快,瞬间已经到了林珏然的咽喉。
林珏然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身子一侧,一道白光从手中发出,狠狠将赤红的影子钉死在地上,他微微瞥了一眼,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是一条赤红的毒蛇。
林珏然收回看向毒蛇的目光,投向了大殿内,唯一的一盏烛火已经熄灭了,月光下还能依稀看见熄灭后的袅袅青烟,黑暗的大殿内没有一点声音,暗藏杀机。
林珏然大步走了进去,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窄小,皎洁的月光从身后照进来,照在褪色的神幔上,大殿正中间有一座金漆剥落的佛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壁面上还结着蛛网,夜风吹着残破的窗纸,带着彻骨的寒凉。
偌大的大殿中仿佛只有林珏然一个人,他静静地站在大殿里,半晌没有动。
忽然间,林珏然听到了一种冷血动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一阵腥风吹过,有二十多条大大小小,五色斑斓的毒蛇,从四面八方向林珏然靠近。
一阵尖锐的哨音响起,那二十多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便像箭一般朝林珏然窜去。
在哨声响起的瞬间,林珏然动了,他笔直的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窜去,竟是全然不顾周边的毒蛇。
只见他左手一抖,漫天寒光闪动,二十多条毒蛇就被他手中射出的银锞子一一击中七寸,直接毙命。
吹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就架了一柄冒着冷气的无刃寒刀,接着手腕一痛,竹哨掉落在地上,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手腕上有两道细细的鲜红伤口,寒气从伤口侵袭进入体内,他的双手竟一时没了知觉。
林珏然冷冷道:“阁下是谁,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吹竹人被制住却不慌张,忽然一笑道:“我知道林公子从不杀人的是么?”
林珏然也勾唇一笑,只是这笑里多了些讽刺,道:“我确实不杀人,可若我想,废了你的功夫也不过举手之劳。”
吹哨人脸色一变,虽然林珏然不会杀他,可是江湖中谁没有几个仇人,若是他被废了功夫的消息传出去,他的仇人找上门来他要如何应付。
顿时,吹竹人已是满头汗出如雨,颤声道:“我与林公子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受人指使而来的……”
林珏然道:“是谁?”
吹竹人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找我时穿着一席黑袍,带着……”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来,突听“嘶”的一声,黑暗中似乎有极细的光芒闪了闪,又消失不见。
吹竹人身子忽然一阵颤抖,目中忽然现出了惊惧欲绝之色,嗄声道:“带着兰……兰……”
没等他说完,他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紫红色,眼睛死鱼般凸出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接着咽喉里“咕嘟”一声,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死了,所有的秘密随着他的死亡再次尘封。
林珏然冲出了大殿,院子里却已经没有了杀人者的踪影,又是一阵夜风吹过,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珏然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提刀回鞘,转身去收回自己的银锞子和小刀。
他半蹲在赤红色的毒蛇尸体面前,伸手便要去拔刀,忽然间,黑光一闪,一个比闪电还快的影子从尸体口中冒出,直直朝着毫无防备的林珏然袭去。
也是这一霎那,林珏然的手已伸出,用两根手指一夹,他夹住了样东西,一样又冷、又黏、又滑的东西,竟是一条不到三寸的黑亮毒蛇。
毒蛇的红信已吐出,几乎已舐到了林珏然的喉结上,可是它已不能再动,林珏然的两根手指恰巧捏住了它的七寸。
这只黑蛇竟然一直潜伏在大一些的红蛇身体里,即使林珏然钉死了外面的这条蛇,里面的这条依旧安然无恙,然后在他最放松的一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林珏然面色有些泛白,他的心还一阵乱跳,他庆幸自己学过陆小凤的成名绝技“灵犀一指”,不然在这危急关头他根本来不及拔剑,怀里的小刀也不在,必然死于这连环计下。
林珏然也不得不感慨,好毒的计谋,好厉害的设局人。
不过很明显,这个想要致他于死地的人与杀死张英风的人不是同一拨,因为这个人十分了解林珏然的性格,算准了林珏然的每一个反应。对方知道林珏然不可能直接弃这柄竹刀不顾,所有前期的铺垫只为了这最后避无可避的一击,今晚的这一切是专为林珏然准备的。
只是林珏然有些疑惑,他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答案,林珏然站起身,将竹刀插回腰间,转身离开,现在不知道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只要对方还想要他的命,就一定会再次出现。
而陆小凤此时已经找到了西门吹雪,或者说是西门吹雪找到了他,西门吹雪也提出了要去看看张英风的尸体。
他们赶到了喇嘛们火葬尸体的天梁坛,深夜,大殿里灯光阴暗,这大殿的本身看来就像是座坟墓,大殿里摆着一些装着尸体的木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呕的尸臭喂。
在那里已经有四个人在等着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到来,但是若是这样四个人就能制住西门吹雪和陆小凤,那江湖人就不会如此高看他们了。
解决掉四个挡路人后,陆小凤冲进了后殿,那里摆着一个巨大的青铜火炉,张英风的尸体摆在一边,严人英也好似死人般躺在炉子旁边。
陆小凤帮严人英解了穴,严人英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陆小凤。
“……他们暗算我之前,他们说了句‘不是我们要杀你,是那三个蜡像害死了你’,可他们说的那三个蜡像我一个都不认得。”
陆小凤连忙问道:“那三个蜡像呢?”
严人英从口袋里掏出了张英风死前捏的蜡像,陆小凤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两个人的身份,只是第三个蜡像已被压扁了,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不过这对陆小凤来说都不是问题,告别了严人英后,他就打算去找泥人张,他一定有法子能将这蜡像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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