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量多攒点钱，素妍还找到了一家成衣店，趁着给家里添冬衣的机会，跟他们要了一包不值钱的碎布头边角料回来。
她不会做袼褙，也不会纳鞋底，便尽量找一些花样好看的，缠在廉价的皮筋上，做成简单的头花来卖。虽然战时很少人会买这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市场，卖的少也没关系，反正本钱花的也不多。
橡皮筋一袋才500块，一袋至少百来根，她做的这种头花，也只卖50一个，有时候看见来买年糕的人带了家里小女孩过来的，就送一个，倒是很讨喜。
那种特别细碎的、大小不一、形状也不规则的碎布，李素妍就干脆都缝到一起做成细长条，串上便宜的玻璃珠，做成门帘，等完成了一瞧，竟然还挺好看的！
因她只平时闲来无事才做一些，手工也不快，郑尹厦一开始以为她是做来自己绑头发用的，后来才知道，是拿来卖钱的。
本以为头花只是个搭头，还要费工费时去做不合算，尹厦渐渐却发现，自家被别人分薄的生意，居然又开始多了起来。
……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头花么？
夜里，他满眼复杂的看着认真串珠子的女孩儿，看着她单纯懵懂却专注的脸，开心的笑了。
素妍xi，一定是上帝送给他的天使。
两个月后，天冷的已经能冻坏人了。
宝宝不可能跟着他们天天出门受冻，素妍犹豫了很久，还是找了楼下一户人家的阿姨帮忙看孩子——挑中她们家，不是因为她们家多善良多愿意帮忙，而是因为这家的男人是个躺在床上的断腿，家里孩子也多，不可能觊觎他们家妹妹。
而且就算想跑，他们也跑不了。
因为只是下午寄送在他们家照顾，也不耽误人家做事，再加上有工钱可拿，晚上郑尹厦过去接妹妹的时候还会带点炒年糕过去给他们家的孩子吃……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那位姓河的阿姨嘴巴虽然刻薄点，但做事却是一点不差的，小孩子照顾没照顾好，单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每次见着这位河妈妈，小baby都是开开心心的，没有一点陌生和害怕。
偷偷观察了一个月，郑尹厦看她把妹妹照顾的很好，回家检查也没在妹妹身上看到过什么淤青伤痕，也就放心了，不再时不时的跑回来偷看。
十月的一天下了今年的初雪，化雪的时候即使穿了厚厚的夹袄还是冷的直打哆嗦。
天越冷，辣炒年糕生意反而越好，尤其是烧酒摊子，就算不吃年糕的人，也愿意喝两杯暖暖身子，所以他们开始没早没晚的出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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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搭个棚子，做小吃摊吧！”
漆黑的夜里，郑尹厦睁着眼睛，对睡在他身旁的女孩儿说。
冬天夜里冷，他们三个小孩挤在被窝一块儿睡，还能盖上两层被子，就暖和多了。尹厦睡觉不老实，所以通常是素妍挨着妹妹，而他睡在另一边。
“啊？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一直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李素妍是知道的。
郑尹厦不是那种能搞创新的人，是什么刺激了他？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了怀里。
透明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来，浸没在枕巾里。
这两天天气不好，可生意还是得照做，中午好不容易闲下来一会儿，他去帮忙素妍收拾，才看见她疼得直哆嗦，却还把手浸在水里洗碗——得亏这还是井水。
他什么都没说的走过去，帮着一起洗碗，目光却总是落在她开裂的双手上。
他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脸蛋光滑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虽然瘦了点，人也有点苍白，但看起来就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就算换上粗布衣裤也掩不住。
而现在……
酸涩的眼泪流出眼眶，他只能竭尽全力控制呼吸，才能不让她听到自己的心痛。
第二天一早，郑尹厦跟她说今天停一天不做生意了，接着自个儿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李素妍也不去管他，他有想法，对她来说是好事，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还能坚持多久，毕竟没真的吃过什么苦头……对比下来，当初躺在床上光睡觉的时光，也好像做梦一样。
人类总是这样，只有对比过了，才知道自己曾经多么的幸福。
天擦黑了，李素妍把妹妹哄睡了，郑尹厦才回来。
他递了一罐面霜给她。
“尹厦哥哥……”李素妍是真的愣住了，这些日子辛苦，她知道，可她也没抱怨，毕竟她是心甘情愿的，是来做任务的，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可没想到他都看在眼里。
郑尹厦黝黑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笑：“河妈妈说，这个女孩子擦了好，你先试试，等以后，哥哥再给你买好的。”
听着质朴的话语，素妍的眼眶红了红，轻轻点了点头。
她没有拒绝，只小声地道谢：“哥哥，谢谢你。”
“傻瓜，有什么好谢的，要不是你，咱们也没有现在的日子。”
他粗声粗气的，用提高声音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好半晌，才又跟她说了他想做小吃摊的事情。
“我已经问过了，那边是可以搭棚子的，人我都找好了，定钱也给了。我们两个太小，肯定支不起来，我想……我想找河妈妈和刘爷爷他们帮忙。”
刘爷爷就是以前的那个带着孙子讨饭的老人家，他一直就在那一带，从不走远。因为他们家就在那集市边上，素妍一直洗碗的井水就是刘爷爷从家里提过来的。
这对祖孙老的老小的小，做不动什么事儿，说是找他们帮忙，其实就是想照顾人家一把。
不然有钱怎么可能请不到人？还是做的吃食，怎么也能混个肚子饱。
河妈妈家里人多，唯一的壮劳力又不能动弹，只能做些手工活编个筐子什么的，也挣不到什么钱。一家的重担都压在河妈妈身上，她才变得那么泼辣尖酸，实际人也很不错。
郑尹厦看中她，却是看上了她做小菜的手艺。
准备铺摊子了，就不能只做一样炒年糕，添上一些小菜，再加上素妍还会做些卤鸡爪子猪蹄子什么的，也尽够了，有这么个厨艺上熟手的妇人帮忙，她也不会太累。
再有就是，河妈妈家年纪比较大的两个孩子，也能帮上手，不过多添两张嘴吃饭。
见他忐忑的看着自己，素妍笑了起来。
“尹厦哥哥好厉害！我就想不到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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