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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乾并不知道周雨泽已经打上他的主意。
他走出帐篷后，一阵沁凉夜风刮来，让他脑子清醒了些。
想起刚才在帐篷里的失态，杨乾有些自嘲笑了笑，他一边走出营地、一边无奈低语，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看到点惊奇事就忘乎所以……以后可万万不能如此，有些丢人啊。”
离开营地前，杨乾交代黄四看管好营地的重症患者、万万不可让他们偷摸逃走后，这才踏着夜色回了家。
等杨乾到家后，已经是后半夜。
长生县里一片寂静，杨乾家里亦然。
杨乾踏入院子，他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卧房，突然一道细微响动，引起了杨乾的注意。
在前院角落的小房子里，似乎有人在咳嗽，咳嗽声断断续续，很快变为闷响，似乎被手捂住了。
杨乾眯起眼，放缓脚步靠近小屋，他右手握住痒痒粉，左手猛然推开门！
不等杨乾将痒痒粉撒出来，小屋里响起一道熟悉的惊叫声，
“师父！”
杨乾动作一顿，他低下头看去，就见糖糕裹着被子、缩在小屋墙角。
墙角摆放着一张小床、一张小桌，桌上点着蜡烛，此时糖糕脸颊泛着潮红，他一手握着毛笔，缩在桌边正在记录着什么。
杨乾眉头微微皱起，他两步上前，飞快给糖糕检查一遍后，眉头皱得更深，
“你这是做什么，病了不好好休息，怎么又来干活了？”
检查期间，杨乾很快明白，青霉素一直没有培育出来，糖糕也着急，他这是替他守着青霉素的培养皿架子，万一出现异样、想第一时间告诉他。
糖糕似乎听出了杨乾话里的责备，他脸上浮现怯意，赶忙放下笔，双手攥着被子，小心翼翼开口，
“师父，我、我想帮你忙……”
杨乾微微叹了口气，他伸手揉揉糖糕的头，放缓声音，温声解释，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告诉你，相比起你来干活，我更希望你能把病养好后，再来帮我的忙。
你瞧，你把身体养好不也是帮忙么？
健康干活效率高、还是带病干活效率高，你心里有数。”
糖糕微微点头，但他还是不想回去休息，而是指着摆满培养皿的架子，担忧道，
“可是师父，这一批是你新换的培养皿，我想替你守着，你看我只是睡在这里，也不用干什么体力活，
这样的话，师父你就有时间去救更多的人了。”
杨乾心里感慨，这徒弟收对了，有天赋不说、还格外贴心。
不过，经糖糕这么一提醒，杨乾才想起来，他昨晚的确换了一批培养皿，也不在中规中矩按照他记忆中的培育方式来了，什么东西都往上放。
甚至还有痒痒粉、相思烛……
说白了，这一批培养皿，杨乾几乎是以摆烂的心态放上去的，他原本想过个一两天就处理掉，没想到糖糕上了心、还专门守在这。
到底还是徒弟的一片心意，杨乾也没有说出来，只默默扫了眼架子，反正这一批没多少、占地也不大，就这么放着吧。
培育是培育不出什么，至少能哄哄徒弟。
想到这，杨乾伸手揉揉糖糕的头，淡笑着说道，
“好吧，你想在这睡就睡在这吧，不过先说好，要是真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还有，记得和你师兄换班，别总自己呆在这，还是得让自己休息好，知道了吗？”
一听师父这话，糖糕脸上扬起笑容，他激动点点头，
“知道了师父，你快回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呢！”
杨乾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小屋。
他现在可得休息好，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隔天一早，杨乾起了床、给家里病患全都检查一遍，又分发完梅花点舌丹后，这才匆匆出门。
等杨乾赶到衙门门口时，天色已经大亮。
而衙门门口站着一群驻北军，羊蛋儿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茅
草，正发着呆。
杨乾快步过去，抬眼扫了眼所有人，发现驻北军的人数变多，便笑吟吟朝羊蛋儿说道，
“等久了吧，这些人是连夜赶来的？不需要休息么？”
羊蛋儿一见杨乾、脸上堆起笑容，他赶忙站起来，满不在乎摆摆手，
“没等多久，倒是辛苦杨大夫，我听说昨晚你在营地呆挺晚的，这到家起码得后半夜了吧。
至于我们的人……都是当兵的，一晚不睡没啥，撑得住。
不过我还得修书给蓝副将，让他再派点人过来，
长生县数万人，我们这一两百人可不太够。”
杨乾微微颔首，能派人来是再好不过，现在他最缺的反倒不是药物，而是人手。
药材配比他都处理完毕，只需要搓成药丸，前期他带着一家人搓了不少，现在当然远远不够。
杨乾沉吟片刻，飞快交代，
“对，你记得跟蓝副将多要些人，
不过今天我们得干别的事，我手里有一批药丸，也就够今天一天的，
待会你跟着我、把人分成好几组，给县里消毒杀菌，然后分发药物……”
说到药，杨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瞥了眼羊蛋儿，
“对了，昨晚福安会三位公子什么情况？”
昨晚他撂下三人就走了，但到底还是关心病患，顺嘴问了句。
听杨乾提起这事儿，羊蛋儿脸上浮现促狭笑容。
他将嘴里的茅草吐出来，双手抱臂，乐呵呵调侃，
“杨大夫，您是不知道，昨儿您走了，那福安会三人突然吵了起来，之后差点没当场打起来。
还得是我啊，一人拦住他们三人，好不容易劝和了，顺带着问他们买不买药，三个人脸色漆黑，就差没甩袖走人。”
听到这，杨乾忍不住笑了，
“那他们真走了？
没想到还挺有骨气，他们这是打算自己治自己了？”
羊蛋儿嗤笑一声，摇头摆手，满脸不屑，
“哪能啊，他们要真走了我还高看他们一眼。
可惜哟，最后还是乖乖交了银子。
我还特地交代了，概不赊账！
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药，得亏杨大夫您给我了好几瓶药，说是让我做好预防么，
要不然我还没药给他们呢。”
说到这，羊蛋儿脸上的笑容热情了几分，甚至还搓搓手，有些激动，
“昨晚那可算得上是大场面，好家伙，那银子一箱又一箱运过来，把我眼睛都看直了！
嘿嘿，杨大夫，银子我待会让人给您运回去，您看看就知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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